风呼啸而过,吹得她不由得捏紧了毡毛领子,生怕丝毫冷风灌进领口,埋头闷头往前走着,步履匆匆想要快些赶回凤梧宫中。
思及凤梧宫中等候着自己的殿下,折韵的眼眸都不由得亮了几分。
时南絮待她们极好,月里例银从未缺过,冬日里冷就唤她们闲来无事时就一同在寝殿中下双陆棋打发闲暇时间。
但折韵她们都清楚,时南絮哪里是想要找人陪她下棋,而是因为寝殿里烧的都是银骨炭,暖和的很,公主怕她们受冻才央着要整日陪她。
入了冬公主就催着司衣局快些赶制宫人的冬衣,都城的雪大,因为冬衣不厚实而染了风寒病死的宫人也不是没有。
鞋履踩过青石地面时,碾碎了飘落在地上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雪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司衣局回凤梧宫的路途有些远,折韵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掌,朝手心里吐了口热气,希望借此能够获取几分温度。
在路过梨园一处假山时,自假山后传来了细微的人声,很明显是说话者故意压低了声响,怕旁人听见。
折韵眉头紧皱,慢慢地停下了步伐,走近两步靠近了假山的另一面,想要仔细听清楚那两人的对话。
先出声的是一道压低了却仍然十分悦耳的女声,语气却是很不悦,“你是如何替本宫办事的?”
“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那疯女人手中的布老虎这般久了还未曾毁了?”
紧接着就是谄媚讨好意味溢于言表的尖细男声,应该是宫中的仆从。
“回禀娘娘,老奴也未曾料想到这淑妃就是疯了,也不肯丢弃那只布老虎啊。她日日夜夜都将布老虎护在怀中,便是睡着了,也死死攥着不曾松手,生怕旁的人同她抢去一般。”
言语间此人还顿了顿,继续道:“娘娘,老奴前些日子听闻她将布老虎弄丢了,这段时间都跟疯了似地四处寻找,逮着宫人就要纠缠一番,如今咱冷宫的人根本不敢让她出殿中半步,怕冲撞到旁的贵人。”
这布老虎,有何玄妙,为何要毁了?
折韵百思不得其解,眉头一刻也不曾松开,努力贴近了些,想要听清楚真相。
“你说,这布老虎丢了?”原本还算细柔悦耳的声音瞬间变得尖细,刺耳的很。
女人高贵端庄的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狰狞,高高地扬起手就想要甩这位卑躬屈膝讨好的仆从一掌,却顾忌着怕闹来旁人发现,还是压抑了下去,“给本宫找!便是掘地三尺也得寻到!”
“否则若是这布老虎被旁的什么人寻到了,本宫饶不了你!”
可能是知晓了布老虎下落不明的消息,假山后的女人有些克制不住情绪,低声喃喃了几句。
“良妃......可是你来寻本宫了....”
折韵心头忽而猛地不安然后剧烈跳动了起来,良妃娘娘不是早些年便因三皇子病亡而悲痛欲绝,一同去了吗?
心中顿生不妙,折韵扭身就想要远远地离开此处。
然而不知是晚间风大还是因着折韵退身不小心,假山一端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块倏地坠下,砸在枯草中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本就时刻注意着响动,听到这声响,贤妃端庄娴雅的脸上神情猛地一变,眸光似凌厉的刀子般扫向假山后,厉声喝斥了一声。
“何人藏在那畏畏缩缩?!给本宫滚出来!”
冷宫的那位仆从做惯了粗活,迅速利索地几个箭步上前,抬起胳膊肘就狠狠地砸向了那道窜逃的身影的后脖颈处,下手动作熟稔不见丝毫犹豫,可见干这种勾当早已不是第一回了。
凤梧宫的窗外飘起了片片鹅毛大雪,天色也暗了下来,像是蓄积了深沉的灰暗,阴沉灰暗得让人心间有些压抑。
纤长细白的手执起棋子落入棋盘中,时南絮望向了飘进雪花的窗户,愠香见状起身去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怕时南絮吹了冷风受寒。
时南絮秀眉微蹙,心尖忽然一跳,让她胸口有些不适。
眸光垂落在了棋子错落有致的棋盘上,时南絮缓了好一会,才问愠香,“天色这般晚了,折韵怎得还未回来?”
愠香将窗户关上,转过头看向桌旁的公主,神情也是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笑着说:“是呢,平日里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回来了,许是雪下得紧,步履便慢了些。”
寝殿的门突然被直接推开,闯进来的是惜茗,神情哀恸焦急,眼眶通红,她拨开珠帘扑着直接跪倒在了时南絮的膝前,言语间嗓音和肩膀都在颤抖,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愠香正要训斥她不知礼数规矩,却闻惜茗颤颤巍巍地说了句。
“殿下!折韵姐姐她被人寻到了,在梨园的锦鲤池边.........已无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