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反应过来时候,咽喉间竟又咳出细细血丝。
幸好有纱帘遮挡,除他自己以外,没人发现这点异常。
文清辞悄悄用丝帕,拭去唇边血污。
但此时他心脏,仍像被人攥在手中一样,一阵一阵发紧、泛痛。
刹那间,悔恨交织。
文清辞唇齿,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身为皇帝谢钊临,自然不任由尸体留在殷川大运河畔,他连夜派人将尸首运到松修府郊外。
为节省时间,尽量缩小影响。
负责处理尸体人,只随找一个僻静地方,将他草草掩埋,完全没做一丁点处理。
——那个地方,就山萸涧。
松修府本就处于江南,地下河道水系发达。
埋尸之处,位于山脚下,正好在山萸涧游。
无数尸骨在地下腐化,污染地下河流。
……不过短短几日,夺去山萸涧中无数人性命。
昔日桃园一般山村,在顷刻之间,沦为一座鬼城。
最终活下来,只有外出学医他。
炽热阳光从头顶落下,可怎么也晒不暖文清辞身体。
他好像被记忆拖回那个寒冷初春。
垂在身侧左臂,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甚至忘记何呼吸。
藏在他宽大衣袖中小蛇,也被这颤抖惊醒,于此时狠狠向他手腕咬去。
尖利牙齿刺穿皮肉,在文清辞小臂落下两个深深血洞,半晌都没有松口。
可陷入回忆他,却对此无知无觉,就这样放任那只小蛇在手腕啃咬。
黑红鲜血,像根藤蔓,将文清辞手腕缠绕。
下一刻,绕过指尖,砸向地面。
“啪。”
松修府长街摩肩接踵,没人注意到,文清辞衣摆,不知何时生出一朵朵刺眼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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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辞和宋君然随人流,走到殷川大运河河畔。
今日来此地人实在太多,他到得并不算晚,但还被挤在人群最后。
隔着无数道身影,文清辞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山萸涧里面场景,还在一遍一遍地浮现在他脑海深处。
——小小孩童,不知道何地才买到木棺,他只用草席、被褥,将亲人包裹。
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向村外荒地。
最后徒手挖出浅坑,将他埋葬……
棕黑泥土,一点点遮住亲人面孔。
来不及看清什么,他视线被眼泪模糊。
文清辞被太阳照得昏昏沉沉。
他眼前还在一阵一阵地发黑,耳边被“嗡嗡”声响所充斥。
周遭发生一切,都似梦非梦。
他似乎看到,有巨大龙舫,远远停靠在殷川大运河河畔。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欢呼。
不知过多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而太监尖厉声音,则被风裹着,四散传开。
《陈罪书》,写满谢钊临所作之恶。
谢不逢不但查清当年殷川大运河溃坝之事,甚至还将山萸涧不为人知惨案,从时间厚重灰尘下挖出来。
不仅此,文清辞也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
原来兰妃父兄,也因此而。
——为在自己登基十年之际修好殷川大运河,皇帝不顾时任将作大匠建议,不断下令赶工。
甚至还将他和工部尚书一起,派到松修府去。
人到达松修府当日,发生溃坝事件……
他与河工一起,葬身此处。
“原来此……”文清辞轻声念叨着。
“怎么?”宋君然问。
文清辞停顿片刻说:“曾经在忠贤祠里,见到过那些河工画像,还有兰妃父兄雕塑。后来才知道,废帝修建忠贤祠,并非为纪念,而为削减怨气。”
当日在忠贤祠里,禹冠林所言,全在骗自己。
文清辞声音略显沙哑,且还在轻轻颤抖。
宋君然终于注意到,师弟状态有些不佳。
隔着纱帘,看不清他样子。
但宋君然猜,文清辞脸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