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树在夜色枝条舒展,静默站立。
余兰这会儿才捧出自家酿的酒,用小坛子大家。
冯胖抱坛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埙,吹起来。
声调古朴悠扬,飞旋而入云层之中。
林溪随意坐在树,手搭在膝头。
谢虞川来拉他,说坐地上有寒气,伤身,这是他被大爷大妈启发学习的新一套养身体系,最近老挂嘴巴边上。
林溪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谢虞川用手指轻轻点他眉心,以做谴责。
他索性不做大家长,陪林溪席地而坐。
两人肩并肩靠坐,谈天说地。
他们本就是很有话聊的。
慢慢的,大家都睡。
谢虞川醒来时,月上中天。
院子里,有人东倒西歪的躺,有人醒,正要退场。
见冯胖要走,谢虞川想送。
被他抬手制止。
“缘起性空,去留随意,”冯胖呵呵道,“世上的人啊事啊,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又要什么紧呢?”
他摆手,踱步出去。
妻子在等。
二人携手同归。
谢虞川若有悟。
他回头,见树林溪侧头睡,睡颜柔和。
谢虞川上前,轻轻亲他嘴角。
同时,伸手拂去他脸颊边发丝。
但很快,被其抓包。
林溪睁开眼,少年的眼眸狡黠明亮,倒映他与明月。
“偷亲我,被我抓住。”
“嗯。”
谢虞川便正大光明的亲。
林溪抬手勾住他脖子。
一秒,谢虞川把他打横抱起。
两人穿过月光的小院,回到房里,他们抱睡,在干净带阳光气息的被窝里,梦整夜。
世界上的缘起又落,能留住的东西太少。
只有这里,只有此刻,只有眼前的人。
是真实的,是永久的。
次日,林溪醒来,听见院子里谢意平在大叫自己落枕。
这人趴在石桌上睡一晚,没人管。
其余几人纷纷抱怨自己这儿不对那不好,很哀怨的为自己的放纵付出代价。
林溪四看看,没见到谢虞川,心想可能送客人去。
他招待几个人喝点粥,安排车送大家回去。
完事之后,林溪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快到中午,谢虞川才回。
林溪问起来,他才随意指一指桌上:“那儿。”
一叠文件被放在那儿。
林溪过去在桌边坐,伸手翻看,看见内容时愣愣。
谢虞川找来律师,让人拟一个方案,要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以他和林溪命名。
他和林溪每年收入的百之十会被投入基金会中,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林溪诧异非常,扭头看他。
谢虞川走过来,低头看看:“不是这个,这个方案没完成,次再签。看面才是。”
林溪翻过来。
夹在文件,是一个寺庙里求的符。
“这是什么符?”
“平安符。”
“说很灵,老冯发信息让我去的。”
老冯最近搞起迷信那套,整日神神叨叨,昨夜诌一顿佛理后,回去路上谢虞川发信息,说他和林溪两人都生性倒霉,过去一路多灾多难,最好去他觉得很灵那个庙求个平安符。
谢虞川大早看见,便驱车去。
那寺庙并不近,在城市另一头,需要开车几个小时。
而他从前不信这个。
林溪捏那符。
许久,抬头道:“是不是在意我在意的要命?”
谢虞川微微挑眉。
随后,颔首。
两人相望,眸光穿过数光阴岁月,数纠结爱憎,从青山绿水的初相逢,到欧洲天主教堂的落荒而逃,到高楼大厦之中拉扯不舍。
从少年,到青年,从禹禹独行,到执手相拥。
“我是。”
“我知道。”
两人一坐一站,一仰一俯,眸光相会,凝固成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