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得意的笑容僵住了。 他神情不善地看向杨明,想起了他的生子秘方,神情缓和几分:“原来是你这小子。” 他上下打量了杨明几眼,见他面如冠玉、年轻英俊,心下又不免多出几分妒意,语气酸溜溜道:“小子,你看着面生,不是京城人士吧?莫非你不认识老夫?” 杨明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外乎:你知道老子是谁还敢跟我抢女人? “翰林学士王麟王大人,方才拜见过名帖了,久仰久仰。” 他毫无诚意地拱了拱手道:“既然湘兰姑娘是以诗会友,自然人人都可以作诗,小子不才,也想一试。” 闻言,柴世冬顿时两眼放光。 那日他在范府听了杨明的《卖炭翁》,以他的才识,自然听不出什么好坏,只是不明觉厉。 哪知隔日《卖炭翁》便传遍了京城,他生平最爱热闹,多了几分吹嘘的资本,自然也觉得与有荣焉。 与他交好的官宦子弟,多是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连累他也被人笑话。 他早就想交几个才高八斗的朋友,好正一正声威了。 他今天带杨明过来,便是存了几分让他扬名的想法。 但是…… 柴世冬忽的想起了一事。 杨明前些日子找上范成,就是为了让范成替他写五十篇策论,好过制科的第一关,进卷。 换而言之,杨明要参加制科。 要说正儿八经的科举 考试,柴世冬连乡试、院试都分不清。 但制科考试,他还真就研究过。 因为他爹之前痴心妄想,认为他大哥柴世夏从武,日后可执掌禁军,所以他就该从文,考个状元,封侯拜相,一文一武方能振兴家业。 柴世冬被他爹逼狠了,又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材料,就打上了各种歪门邪道的主意。 其中便包括制科考试。 正因为知道了制科考试的流程,他便彻底绝了考功名的心思。 进卷那五十篇策论还好说,阁试是由翰林学士亲自出题考校、批卷审核。 翰林学士是文人的顶级荣誉,个个眼高于顶,是出了名的挑剔,油盐不进。 柴世冬便是没有本事收买他们,所以才放弃了制科。 柴世冬顿时急了,匆忙拉住杨明,小声问道:“杨兄弟,你是不是要参加这次的制科?” 杨明眉头一挑道:“你怕我得罪了王麟,他会在阁试中给我穿小鞋?” “正是如此。” 柴世冬瞥了王麟一眼,极力压低声音道:“要是换个人也就算了,只有王学士万万不能得罪。” “这人不仅好色、吝啬而且十分记仇,你今日若是恶了他,制科考试,就想也不要想了。” 他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可天生嗓门大,愣是被人听了去。 王麟的为人,在京城人尽皆知,其他宾客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他们不赋诗,固然是因 为没有能稳胜王麟的佳篇,也是因为不敢贸然得罪他。 他是三朝元老,二十多年前那场大难的漏网之鱼,单凭岁数,就能压死一帮纨绔,哪个敢跟他作对? 这老匹夫,是真敢因为在青楼争风吃醋,落了面子,就找上门去寻人晦气啊! “这位兄台,你我既为邻近,也是一场缘分,某劝你若是没有全胜把握,千万不要顶撞他,否则,王学士一定会将你的文章批得一无是处,让你明白何为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买块豆腐撞死。” 旁边的公子哥好言好语地劝道,神情有些悲愤,似乎是吃过亏。 王麟仗着翰林学士的身份,是有资格指点文章高低的。 换句话说,杨明如果要作诗,不仅要冒着得罪王麟的风险,还必须拿出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千古名篇,才能免于被羞辱。 这,好像有点划不来啊。 杨明摩挲着下巴思索道。 王麟固然老眼昏花,可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也看出杨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是骑虎难下,便故作大方道:“你若心生怯意,只管退下,不知者无罪,老夫饶你一回。” 杨明扫了一眼金湘兰,又看了一眼唐卓君。 唐卓君一脸颓唐,脸上被墨迹划了好几道,显得十分狼狈,看来她确确实实是想不出来了。 如果没人出面,梳拢权归王麟,金湘兰这一枝花要嫁给糟老头子是 板上钉钉的事情。 杨明暗自摇头,挑眉道:“公平竞争?何罪之有?” “取笔墨来。” 自有侍女替他研磨好了浓墨端上来,杨明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 侍女恭恭敬敬地取下宣纸,递给金湘兰。 金湘兰接过一看,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继而为难道:“杨大官人,您这首诗,似乎与插花无关,这便是离题了。” “我说的便是插花,怎么就无关了?湘兰姑娘不妨念出来听听。” 杨明头也不抬,回了一句,手下还在写另一首诗,只不过这一次,他写得字迹很小,并不像是展示给大家看的。 金湘兰仔细一想,终于明白了,顿时两颊绯红,跺了跺脚,似乎极难为情道:“官人,您这是在为难奴家。” 见她这般奇怪的反应,众人不禁对杨明所写的内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齐声嚷嚷道:“湘兰姑娘快念吧。” “可急死我们了。” 就连王麟也竖起耳朵等着,又是着急又是好奇。 金湘兰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起息后,便一字一句念了出来:“二十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先是一愣,同金湘兰一样,认为杨明离题了,可再一想,忽然都懂了,尽皆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白色的梨花是苍苍白发,鲜红娇嫩的海 棠是少女曼妙的胴体。 一个“压”字,巧妙暧昧,别有韵味。 这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