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最后,孙志秀忍不住微微激动。
张禄却不敢轻易相信,立刻问道:“游戎这么说,莫非牛成虎,康元勋和秦辉都有反正之心?”
孙志秀道:“牛总镇肯定是有的,当日,若非他苦苦相劝,我是非要和贼人死战到底的!牛总镇说,我们即便战死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博了一个忠名,对朝廷,对陕西,对秦军毫无益处,倒不如忍辱偷生,找机会反戈一击,倾倒贼军,才是大丈夫所为,到那时,所有污名,一朝清洗,岂不快哉?”
“听了牛总镇所言,我才忍了这奇耻大辱,跟着他投降,现在我军来到榆林,一城里,一城外,正是内外夹击的好时机,也正到了牛总镇所说的关键时刻,我相信他一定会动心的。”
“副镇康元勋我不敢说,其人看似忠厚老实,像个庄稼汉,但内里奸诈的很,但他和牛总镇关系极好,如果牛总镇能说动他,或许他也能跟随。”
“秦辉没有主见,兵又少,到时从与不从,都不影响大局。”
孙志秀将自己所知说完。
张禄仔细听,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然后问:“游戎说,牛总镇有反正之心,但不知道来到榆林之后,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反正之事?”
孙志秀摇头。
“牛总镇的家眷现在哪?”张禄问。
“宁夏。”
“都有谁?”
“一妻一妾,三岁幼女。”孙志秀回答,然后补充道:“我知道把总的意思,牛总镇的家人都在宁夏,确实是被贼人扣为了人质,用以挟持,不过并非不可破,举事之前,派人潜回宁夏,悄悄接出即可,包括康副镇和秦辉的家人,也都可以接出。宁夏现在的留守郭添虎乃是牛总镇的心腹,他不会阻拦,那个所谓的节度使陈之龙没有兵权,只是一个虚架子,即便是发现牛总镇家人离开,也只能干着急。”
张禄点头:“那就太好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就没有了掣肘,那游戎你呢,你的家人在哪里?”
孙志秀苦笑:“家母已丧,年前,妻子难产,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孙某现在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张禄忙起身抱拳:“提到游戎伤心事,张某赔礼了。”
孙志秀摇手:“把总不必如此,国破家亡,比我凄惨的人多的是,比起他们,我起码还有一条命。”
待张禄坐回,孙志秀道:“现在的关键还是要说服牛总镇,这个事,我来做,城里的事,就交给把总了,希望把总向方伯大人和尤总镇详细说明此间情况和我们当初降贼的不得已,我们里应外合,一举击溃贼人!”
张禄起身,深深抱拳,肃然道:“是,游戎身在贼营,行此艰险之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事情没成之前,即便是身边人,也不可轻易告知。”
孙志秀起身,同样抱拳:“我晓得。把总回城,也要谨慎小心,不可惊动他营,日后出城,凡三五七,我都是营门值守。”
完后两人商议了下次出城见面的时间,相互叮嘱,孙志秀唤过老亲兵,令他护送张禄出营。
……
回到城中后,张禄将所行所见所听,详细讲与尤振武和李承方。两人听完,都是振奋,如果牛成虎真能阵前反戈,里应外合,那真不亚于为榆林增添一万精兵。
不过也仅仅是振奋,两人并没有高兴太多,毕竟现在只是孙志秀的一面之词,谁知道牛成虎当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就算是真话,但时过境迁,也有可能变成是假话。
“总镇,我以为,有了牛成虎,我们当初的那个计划,或许可以稍加改变,一旦成功,就不是击败贼人,有可能彻底击溃贼人!”李承方道。
尤振武笑,李承方所言,正说到了他的心底。
“总镇,我看事不宜迟,可以请柳先生出场了。”李承方道。
尤振武却犹豫:“老先生如此年纪,实在有些不忍。”
“成大事必然牺牲,何况他只是往敌营走一趟,也未必就死,说不定贼人会把他放回来。”李承方道。
尤振武转对薛金川:“金川,明天一早,你带一辆马车,亲自去把柳先生接来,就说我们有事和他商议。”
“是。”薛金川抱拳。
第二日清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下了马车,拒绝薛金川的搀扶,腰杆笔挺,不急不缓的迈入总兵府。
正是柳直柳老先生,也就是左光先为他家三个儿子选的私塾老师,在左家将近二十年,一头青丝变成了白发。只不过二十年的苦心教育,却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果,现在不但左光先投了贼,就是他三个儿子也都成了贼将。
身为老师,柳直又是气愤,又是羞愧,当日要出城痛骂左家,为军士阻止后,又向尤振武请命,说愿意出城劝降,他对三个学生的前两个,已经不抱希望,但对最后一个,也是名声最劣,年龄最小,和尤振武结仇的左绪,却还想要挽救一次。
上一次,尤振武没有同意老先生出城,现在时机到了,要用老先生一次了。
老先生进入时,尤振武和李承方正站在堂前迎接,见到老先生一起行礼。
柳直板板正正的受了,又板板正正的还了一个,随后说道:“总镇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