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娘,让您久等。”顾非池轻缓慢地又,“坤宁宫从此不用再封宫。” “迟二十年,您所坚持的一切没有白费。” 当年,娘亲是为卫国府,为西北安稳,才不惜与皇帝决裂,不惜封坤宁宫,如今卫国府好,西北安定,西戎人已经有四五年不敢再来犯。 娘亲当时的坚持没有白费。 不仅是华姑姑,他坤宁宫里的那些旧仆们也一个个都喜极泣。 若不是为等这一天,他们早就追着主子殉。 他们留在这里,整整二十年,一步不离,就是等着这几乎不能等到的一天。 坤宁宫,开宫! 守在坤宁宫外的那些禁军侍卫对着坤宁宫方向行一礼后,便似潮水般退去,步履隆隆,快,坤宁宫的大门口设起香案,焚香祭拜天地。 还有宫人拿着拂尘爬到高处,一点点地拂去匾额上的尘埃,在那“坤宁宫”三个大字上补上金漆。 阳光下,“坤宁宫”三个大字闪闪光。 自二十多年,先皇后顾明镜自行封宫,整整二十年,这一天终于来临。 坤宁宫与乾清宫距并不远。 此刻身在乾清宫刚刚苏醒过来的皇帝也听到外头那队禁军隆隆的步履声,蹙蹙眉。 以太医令为首的七八个太医围在龙榻边,一个个愁眉苦脸,那些内侍宫女皆是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出什么事?”皇帝吃力地问,声音虚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已经换一身干净的中衣,头也绞干,只是犹带着几分湿气,湿漉漉的头紧贴着头皮,愈显得苍老憔悴。 梁铮便往迈一步,如实禀:“皇上,顾世子刚刚去坤宁宫,坤宁宫开宫。” 内侍山海就躬身站在后方不远处。 皇帝怔怔,双眸睁大,鼻翼翕不已,脑子里被“顾非池”的名字反复冲击着。 从顾非池,想到顾明镜。 “咳……”皇帝的喉头一股灼热感涌来,一口口地吐着黑血。 暗红色的黑血沾在他的下巴、脖颈,以及雪白的中衣上,旁边的梁铮惊呼着“皇上”,连忙拿帕子给皇帝擦嘴。 “哈哈,哈哈哈……”角落里的罗汉床上,形容憔悴的柳皇后出凄厉的笑声,笑着笑着,她又哭,泪水夺眶出。 她形容癫狂,整个人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身上再没有往日的光彩。 当年,这坤宁宫的宫门是顾明镜亲关上的。 现在,是顾明镜的儿子亲打开。 这二十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的青春年华白白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还赔上整个柳家…… “咳咳咳……” 皇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才略略地缓过劲,艰难地看向罗汉床上的柳皇后,断断续续:“柳听莲,你……你是因为……顾非池吗?” 在生死之间挣扎一番,情绪平静后的皇帝多少想明白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何必明知故问!柳皇后死死地咬着满口银牙,一言不,娇躯克制不住地轻颤着,恨翻腾不已。 皇帝心头苦涩,深吸一口气,才有力气接着往下说:“你说我骗你……是,直到现在,朕才知,顾非池是那个孩子。” “无论你信与不信,朕是真的不知。” 皇帝的声音嘶哑不堪,只是说这么几句话,脸色就又白三分,气息微喘,脖颈中根根青筋隐现。 不知?柳皇后抬抬眼,怔怔地看着他:“这怎么能,你怎么会不知?”他又在骗她,是不是? 旁边的太医们只恨不得没长耳朵,低眉顺眼地站着。 “从一开始……”皇帝心头的苦涩浓得快要溢出,疲惫,虚弱,又失望,“朕就从来没有骗过你。” “你和朕……都被人算计。” 华阳和顾延之瞒他足足二十年。 皇帝胸口一阵闷窒,仿佛压着一座大山似的,刚刚那几句话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他又俯身咳嗽起来,点点黑血自口角咳出来,染黑那明黄色的被褥。 皇帝好一阵子才略略缓过劲,又拿帕子擦擦嘴,哑声问:“是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