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顾非池闲适地倚在窗框上,将她从惊讶到心虚到理气直壮再到安心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内。 小姑娘的心思直白地写在了脸上,一目了然,显得十分的生动。 顾非池望着她淡淡地笑,眉目好似月光般的柔和,道:“姑娘救了家父的命,我早就该来道谢的。” 父亲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世子多礼了。”萧燕飞捏着那枚耳珰,笑容真挚了几分,“世子可要进来小坐?” “那就叨扰了。”顾非池利落地一手撑了下窗槛,灵活地纵身一跃从打开的窗户进去了,那玄色的衣袂如雄鹰般飞起。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漂亮干脆。 顾非池在书案边的圈椅上坐下。 窗口的风一吹,吹起了他束发的黑色发带,连书案上的那张宣纸也被轻飘飘地吹离了案头…… 萧燕飞赶紧倾身去捞那张纸,但是,她的动作哪里快得过顾非池。 顾非池信手一捏,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那张飞起的宣纸。 定睛一看,宣纸上写着:“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 这是《皇帝内经·素问》的第一篇。 有趣的是字体一开始软趴趴的,就像是一个刚刚学写字的幼童用笔十分生疏,慢慢地,笔势越来越娴熟,有了笔锋与风骨,就像是执笔者一点点了开了窍似的。 他还从未见人在一张纸上如此进步飞速的。 “多谢世子!”萧燕飞赶紧去夺顾非池的手里的那张宣纸。 她动作太急,手背不小心擦过了他的发丝,发丝冰冰凉凉,犹带着些许湿气。 萧燕飞这才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得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地往她鼻中钻,香味清冽如雪落青竹。 顾非池无声地笑了笑,任由她抢走了那张宣纸,狭长的眉眼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转瞬又是一派清冷的样子。 萧燕飞把那张宣纸放到了书案的另一个角上,生怕它再被风吹走,拿过一方小小的碧玉睡狐镇纸压住了那张宣纸。 对于这个镇纸,顾非池非常眼熟,眼底又掠过一丝笑意。 萧燕飞转过脸时已经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问道:“顾世子,你的朋友好了没?” 她问的是谢无端的伤势。 顾非池点了点头:“没有大碍了。” 谢无端在退烧后,又连续服用了三四天的药,伤口就不再红肿,也不再渗液。军医说,谢无端恢复得很好,最难的一关已经熬过了,接下来慢慢养着就是了。 对于那种药的药效,军医叹为观止,恨不得掰碎了研究个彻底,可偏偏药的数量太少了,只够谢无端一个人服用。 “那就好。”萧燕飞看着顾非池的眼睛,落落大方地含笑道,“顾世子,军中受伤的将士应该也不乏会出现高烧不退吧?” 但凡受伤,就有一定伤口感染的机率。 有的时候,哪怕是开膛破肚样的重伤,也能好。 但有的时候,即便只是一道划伤或者擦破点皮,若是出现感染,也能夺走人的性命。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直到有了盘尼西林,才大大地降低了伤员的死亡率。 中医虽有神,但对伤口感染却并没有特效药,大都听天由命。 顾非池原本波澜不兴的眼眸泛起了些许涟漪,微微颔首:“伤重不治者不知凡几。” 他长年在军中,经历过数之不尽的战役,看过无数伤兵因为伤口溃烂演变为高烧不退,最后马革裹尸还。 “我有药。”萧燕飞微微一笑,眉宇间流露出来的自信让她顾盼生辉,明丽动人。 这是萧燕飞一早就想好的。 她要在这个世界过上好日子,就不能指着侯府。 这侯府里,有一个不把庶女当人的太夫人,还有一个满怀心机不知在想什么的亲娘,让她的日子简直如芒在背。 她只能靠她自己。 在古代,尤其在军中,这阿莫西林可是宝贝啊。 当然,她也有盘尼西林,只是盘尼西林需要注射,用起来有些麻烦,而阿莫西林可以口服,也更容易让古代人接受。 萧燕飞笑吟吟地斟茶倒水,又给顾非池递点心碟子:“我的药有没有效果,世子也亲眼见过了。” “世子要不要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