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传宁如深是替耿岳求情才受了迁怒,朝中循着口风,纷纷奏请将耿尚书革职下罪。 呼声之高,新帝李无廷准奏,下令将耿岳入狱听审。 … 宁如深任朝中风雨飘摇。 隔天依然风和日丽地出门去见孟柯葆。 他换了身绯色素面外袍,乌发随意束在脑后,身上不着修饰,一副病中简装;模样。 只拿了李无廷赐;玉扳指塞在腰间。 ——那扳指大了一圈他戴不上,放屋里又怕被贼偷。干脆就让杏兰系了条缀子上去,随身携带。 收拾好后,宁如深钻上马车。 他拢了拢毯子,“走吧,去宝府。” “……”啪!严敏一掸缰绳,自觉地朝孟府驶去。 · 两刻钟后,马车就停在了孟府后门。 孟柯葆先前特意叮嘱过宁如深,说两人见面;事不宜被外人知道,让他一路小心低调。 宁如深撑着严敏;手下了马车,看了眼荒无人烟;巷口,“这么低调,被埋了都没人知道。” 严敏惶恐,“啊呸!大人又胡说八道!” 他凑近了小声嘀咕,“况且,不是还有陛下知道?” 宁如深沉吟两秒,“嗯。” 如果李无廷做个人。 严敏叩门后,立马有小厮前来接引。 宁如深随人穿过后花园,只见一路山石琼木,比他;府上不知奢侈几何。他在心底暗自合计: 等事成,就把这些都抄了。 也不知道能修多少堤坝堰渠…… 盘算间,一行人很快到了堂屋。 孟柯葆已经等在了那里,脑袋上缠了几圈白布,跟没事人一样恢复了一脸笑容, “宁大人可来了。” 宁如深瞅着他脑门儿,失忆似;问候,“孟大人这是怎么了?” “……”孟柯葆笑容颤了颤,几乎磨着后槽牙提醒道,“磕了,被那院墙——宁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宁如深恍然扶额,“喔对,我府上进贼了。” 孟柯葆差点气厥:谁关心那个!!! 在人晕头转向间,宁如深已经相当宾至如归地吩咐府中小厮去给自己拿了软垫: 他可是受过杖刑;人,不能硌着。 软垫铺好,宁如深同缓过气来;孟柯葆落了座。他弱弱地咳了两声,开门见山,“孟大人那日说;事……” “喔,是是是…我们是要说这事。” 孟柯葆屏退了下人,又让亲信守住门口,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下官是怜惜宁大人,不忍看明珠蒙尘,特意为大人指条明路。” 宁如深洗耳恭听,“孟大人请讲。” “大人如今失了圣心,朝中唯有一人可助大人重登高位……” “孟大人是指?” 孟柯葆深深看来,“自然是,相爷。” 宁如深神色微怔,“崔相?” “不错。有了相爷在背后指点,想必大人不日又可重获圣恩。”孟柯葆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盏,“当然,若是大人回了御前,也得记得报效相爷;恩情才是。” 宁如深听得惊叹连连。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安插棋子”说得这么有情有义。 “敢问孟大人,这是崔相;意思?” “咳。”孟柯葆移开目光,“有下官替大人说情,相爷定会答应。” 宁如深唇张了张:敢情演了半天,是你自个儿想拿他去和崔郝远邀功呢。 他思绪一转,故作为难,“这……” 大概是看他犹豫,孟柯葆加重了语气,“宁大人可得想好了,你为耿尚书求情,在圣上眼里就已经是耿尚书一队;人了。” 他眯眼盯来,“如今耿尚书已经下狱,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宁如深心说下一个不就是你们相爷么。 他瞥见孟柯葆换了边二郎腿,似透出几分急切,干脆就闭口不言,望向虚空,“唔……” 来吧,我们慢慢熬。 · 宁如深在堂屋里磨皮擦痒跟人打了一下午太极,左右就是不给个准话。 孟柯葆终于绷不住了,起身拍案: “宁大人,你可差不多一点!好好;康庄大路你不走,莫不是还想两头倒?” 宁如深抚着心口,娇弱得不行,“唉…你这么大声我受不了。” 孟柯葆才是真;受不了了! 他目光左右一横,立即有亲信从两边站出来。 严敏眼看情势不对,想要挡在宁如深跟前,却被两名强壮;护卫钳住了胳膊。他急忙大呵,“你们想对大人做什么!” 孟柯葆冷哼,“放心,下官什么都不做。只是给大人充足;时间,一个人慢慢考虑。” 说完手一抬,让人将怒呵;严敏带了下去。 堂屋里只剩下宁如深一个人。 宁如深伏在椅边咳得梨花带雨,抬眸嗔怒般问,“大人这是何意?” 孟柯葆负手看向他。 跟前这道半伏;身形单薄伶仃,苏芳艳色;衣袍都掩不住那副病容,手腕间;血管清晰可见。 如此孱弱;身子,简直轻易就能拿捏。 孟柯葆放心了,转头出门前又看了他一眼,威逼利诱,“宁大人别不识好歹。否则这副我见犹怜;模样,恐怕也没人能欣赏了。” 门嘭地一声关上! … 门外,孟柯葆甩袖而去。 身旁亲信亦步亦趋地跟着,面带犹豫,“老爷,那好歹是朝廷命官,真这么关着?” 孟柯葆哼笑,“怕什么。若是拉拢不了,便索性除掉,以绝后患。” 亲信骇然,“若是被人知道——” “蠢东西!就他那副身子,关上一天不吃不喝自己就撑不住了,也查不出端倪。到时候趁夜送回去,再推到新帝头上……” 孟柯葆得意:正好可以离间功臣和新帝。 “好好把人看着,看他松不松口。” 虽然他现在更倾向于把人除掉。 孟柯葆又按了按后脑勺:哎哟,可痛死他了…… 这该死;宁琛,说不定真是故意;! · 堂屋里,宁如深换了个舒服;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