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求生的问题,就让他们这些旅行者当坏人吧。
罗漾:“凭虚道长——”
艾维:“凭虚——”
两个旅行者几乎同时开口,随即双双愣住,互相看看。
没谦让,艾维迫不及待把已经搞清楚的旅途真相,一股脑抛给总算露面的关键NPC:“你从几百年前第一次见到张李两家祖先开始,就帮他们筹谋风水,避邪除凶建法阵,每十五年就需要五个轮回道的魂魄,后来李家凋零,你开始单独帮张家继续做,今年中元节又要做法阵了,你已经操控张家人在背后害死了来莹、卜元强和李自利,还剩的神仙道和地狱道,就要用张道简和李楚歌填,所以你藏起李楚歌尸体,为的就是明天七月半一到,他死而复生再去死……以上这些,我说的
没错吧?”
伞下的凭虚瞥来一眼轻蔑,连开口都懒得开口。
“你不用否认,”艾维咄咄逼人,“我有【轮回之眸】,看得见你们所有人的前世,可是你的上一世要追溯到几百年前,一个地方小官,想长生乱吃丹药而亡,然后投胎轮回,就成了今生的道人。”
仙女小队和赵青澍听得一怔,如果说之前“神仙道人与凭虚道人是同一人”,仅仅是旅行者们相对有把握的猜测,那现在凭虚露面,终于被艾维用成就效果验证。
“你怎么活的几百年?”赵青澍不可思议,抬头问幽魂,“真找着不老仙丹了?”
凭虚终于向这些聒噪的年轻人投来第一个认真眼神,毫不掩饰之前附身没有将这些吵闹者清理干净的遗憾,亦有着修行百年者对待凡人的傲慢。
一个人若修行几百年,也的确很难再归为“人”了。
可他又没成仙,甚至现在连躯体都被徒弟烧了,只剩一缕魂,却仍居高临下,带着不合时宜的仙气。
“为什么?”罗漾也出声,没艾维那般长篇大论,也没赵青澍的随意不客气,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做这些?”
赵青澍在旁白无语:“不是给你讲过山神、野兽、果子的故事了,这就是冤孽债,他欠那俩果子的,就得还。”
罗漾摇头,视线一直定在凭虚身上,话也是同凭虚说的:“那你指点张李两家法阵就够了,像最初那样,不收张家李家徒弟,这样账面才能平,为什么在张道简和李楚歌这里打破了几百年规矩,这不等于你和张李两家生出新的冤孽债?”
凭虚道人看了看张道简和李楚歌,很明显,他更想同徒弟们说说话。
可两个徒弟,一个情绪难以平复,一个隔着罩袍经幡也能感觉到不想认师门的冷漠。伞下的师父幽魂只好先来打发这些聒噪的外人。
“为什么要收这两个孩子为徒,”凭虚道人终于开口,声如洪钟,绵长悠远,“因为我欠他们的。”
欠?
罗漾不愿相信这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可凭虚的话他想不出第二种解释:“你一早算出他们两个会在未来的某个七月半去填你的法阵,所以在此之前你将他们收入门中,传授道法,觉得这十几年的师恩就能弥补?”
武笑笑抿紧嘴唇,忍住插话冲动,其实她很想说这怎么能弥补,师恩再大也是建立在他早就知道张二李四会死的基础上,而且这死还是他和张家一起造成的,这怎么可能扯平。
凭虚道人也笑了,捋捋长须,不疾不徐:“没有师恩,只有亏欠,所以希望能指点他们一二,若他们潜心修行,学艺精,便会像今日这般——”恍若洞悉世事的双眸,再次望向自己的两个徒弟,“即便有人想拿你们填法阵,你们也有足够实力反抗,挣脱。”
李楚歌沉默不语。
张道简却嘴唇翕动,终于问出了与师父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您真要拿我们填法阵?”
沙哑至极,用尽力气才让语句连贯。
凭
虚叹口气,落在张道简身上的目光溢满慈爱:“你有仙缘,注定某一天会被张家拿去填神仙道,师父收不收你入门都一样,但我不忍,还是破例收你了。法阵与我无任何益处,为师从没想过拿你们去填法阵,若你明日能逃脱,为师会很欣慰。”
罗漾听不下去:“道长,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很矛盾吗,哪有什么‘注定’,张李两家都不会看轮回,每一次法阵的五个魂魄,他们都是按你指点去害那些人。你要真想保护张道简和李楚歌,何必这么费力收徒,只要对他俩的轮回道守口如瓶,整个葬槐村都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两个身上。”
“看来你们仍旧对冤孽债一知半解,”凭虚道人一声长叹,“我不可对张李两家后人说谎,每十五年法阵指点他们,是我必须偿还的冤孽债。”
武笑笑:“那被你害死那些人,你就不欠他们的了?”
四殿阴差已经看懵了,明明是他的招魂伞拘住了这个藏身在棺材里的可疑幽魂,可聊了半天,自己插不上话就算了,连听都听不懂,什么冤孽债,什么轮回道,什么法阵,有没有人给他一个前情提要啊!
“师父……”张道简已经被搞混乱了,对师父一时难以割舍的感情,严重影响了他的心绪与判断。时而觉得师父所言说得通,一方是必须还的冤孽债,一方又是对自己和师弟的不忍,师父一定也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