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在乎自己的未来。
沈白只想清楚那位军团长——不,军团想养他干什么。
威姿埃特往后退了一步,瞥了眼篝火,右手下意识握紧。
要像个办法熄灭篝火……火焰会刺激暴动的精神力。
他低声道:“……哈?”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敢刺激沈白,声音都放轻了:“你真想从官方通道走出去?”
“沈白,你不能为了与军团长意见相驳便放弃自己……”威姿埃特焦灼地解释。
他可以不在乎长官的道德品格——威姿埃特本身也不是个好人;可他在乎长官本人的处事方式!
他闭着眼都能想到之后处理沈白身边一堆“感情破事”的日子。
绿发少年眼前泛起一阵漆黑,几乎快要昏倒过去。
下一秒,沈白猛地抬起左手,强迫自己将剑掷入篝火中,而不是握住它做点什么,比如嵌入野兽早已冰冷的尸体内。
刚刚还破防自己即将成为沈白副官,甚至已经畅想未来的年轻天才瞳孔一缩。
他下意识看了看平复呼吸的沈白,想象中逃过一劫的喜悦却不见踪影。
惶然与不知所措首次浮现在威姿埃特心中。
愤怒如火燎原,他猛地站起来,也不管还在火坑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抬高声音:“你不想要我?”
还克制着自己的沈白抽空看了威姿埃特一眼。
威姿埃特看了看火中可怜兮兮的佩剑,又看了看沈白,再看看剑,再看沈白那双犹带冰冷的眼。
直到威姿埃特再次提醒了一遍,沈白才慢吞吞回过头。
沈白的脸色很淡,嘴角平直,眉眼松弛,没有表情。
他不符合威姿埃特见过的任何暴动后状态,仿佛只是去冻层中走了一遍,如同燃烧到极点后如同白磷般冰冷的苍色火焰。
威姿埃特的指尖颤抖。
压迫感无声无息的蔓延,如山般倾倒于单薄的脊背上。他的瞳孔震颤了一下,缓缓转动,勉强看向沈白。
沈白静静看着威姿埃特,在他惶然避开视线之前心情平静地道:“我只说一遍。”
威姿埃特垂着视线,瞥向一边,低声说:“是。”
沈白伸出右手,缓缓向上抬起,示意威姿埃特看向那边连着天的雪原。
黑发孩子眼神冰冷:“第一,我不属于军团。第二,修将我送到了这里。第三,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威姿埃特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好的。”
他堪称温顺地重复了一遍沈白的话。
没有沈白想象中的质疑,也没有再次误解。
沈白眨巴眨巴眼睛,气势落了下来,拢着大氅凑近威姿埃特:“欸?你现在怎么知道错啦?”
威姿埃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我错了。”
风雪漫过。
月光皎洁,星光明亮,雪粒宛如沙尘在空中飞散。
沈白顶着头顶的问号,纳闷地看了会威姿埃特,小声说:“你怎么啦,威姿埃特?”
沈白眼前的绿发少年微垂着头,“你还生气吗?”
沈白摇了摇脑袋。
威姿埃特这才抬起头来,快速看了眼沈白。
温和、柔软,带着星光的眼睛,小小的笑容。似乎他当真是一个平凡的孩子。
威姿埃特的肩膀放松,越过沈白拿出火堆中的剑。剑风带起沙雪,淅淅沥沥熄灭了一半篝火。
沈白眼前骤然黑了一半,不适应地闭上眼睛。
静静站了一会,他才听见威姿埃特仿佛一如既往无奈又无可奈何的声音:“所以,你真打算不拿铜牌走出考核场?”
“我不知道第二个出去的办法。”
威姿埃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一言不发地回味着刚刚沈白的一举一动、脑中一帧一帧放映着每一个眼神,全身心都为沈白轻描淡写收放自如的重压倾倒。
威姿埃特轻轻咬住食指关节,瞥了眼自己完好无损的剑刃。
他现在恨不得它是断裂的。
沈白自认为说的完全是实话。
不理会威姿埃特的叹气声,他往对方身边凑了凑,借着一点暖意哼唧:“我要睡觉了,借我靠靠。”
威姿埃特:“……”
威姿埃特面无表情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任由沈白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所以,关于我对你和军团长关系猜测的事情,翻篇了?”
沈白点了点头:“翻篇了。”
威姿埃特点了点头,随后压低了声音,长发遮住表情,苦笑道:“您的惩罚真重。”
他自认为不算过度参与,代价却是被收回隐形亲卫的地位。
威姿埃特清楚地意识到,沈白认识不到他自己在行使上位者的特权。
他只是天性使然,很简单又自然地得出了丢掉他佩剑的判断,于是就这么做了。
可是这不是更可怕了吗?
威姿埃特脊背僵硬,缓缓扫向倚靠着他的沈白。
沈白听了一耳朵。
他懒得再打听威姿埃特口中什么惩罚什么敬称,打了个哈欠蛄蛹了一下,又往威姿埃特怀中蹭了蹭,“你好麻烦哦,威姿埃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