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留下的债务、烂摊子,母亲的精神失常,旁系亲属的催促不满,都等着她回去处理。
决定离开的那天,是黎清雾来到阿勒泰的第四年,她拖着行李箱,神情很冷静。
“苏霁北,一个人的耳濡目染是比基因更深入骨髓的东西。”
“我青春正盛,有大把的花样年华,不会固守自封在这样的牢笼里。”
“再说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少年颓然立于雨雪纷飞的夜晚,拳头握得很紧,胸膛起伏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你要我留下来,凭什么?”
“凭你一贫如洗的家境?还是凭这大草原上寸草不生的冬景?”
“看到这支爱马仕了吗?你这种人劳累一辈子也买不起!”
“什么十年之约,别傻了,我爱慕虚荣,只爱钱!”
尊严被踩到尘埃里,苏霁北红着双眼,将那枚玉髓平安扣从脖颈上扯了下来。
二十二岁的姑娘忍着眼底的热意,撑着伞走得决绝,再也没回头。
黎清雾想说。
亲爱的少年啊,请原谅我的词不达意。
我此刻一无所有,只剩下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可我不能拖累你。
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爱上他的那一年,黎清雾十八岁。
从相爱到相守只用四年时间,而忘记他却用了整整六年。
重逢这年,黎清雾二十八岁。
一眨眼,连他们的小女儿都已经五岁大了,黎清雾给她取名叫岁宜。
惟愿她和他,即使生生不见,也都要岁岁平安。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黎清雾都会想起苏霁北。
他的忧思像静静的额尔齐斯河一样,眸中带泪,缓缓流淌。
戒断反应太强烈了,黎清雾想,她戒不断,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