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爷子主孙俩个都对是女非男有些遗憾。 邵兰香则乐道:“现在都民国了,男娃女娃限制也没那么严,外头男女早有同校同班的了。阿爸你可是开明人士,这方面万不能落后了。” 这话老爷子不爱听,哼了女儿一声,便起卦了。 老爷子起卦,不喜人多口杂,邵兰香不敢再说,巴巴地盯着那金钱爻。 大概是给女婿算生死吉凶,老爷子并没如表现的那般轻松。 合着冉冉升起的檀香,屋里气氛一时凝滞。 大约一炷香的样子,邵韵诗先就松了口气。 见她神色松缓,邵兰香小声急问道:“瞒姑,如何?” 见姑姑神色紧张,邵韵诗摇摇头,嘘了声,示意她老爷子就快好了,别打岔。 果然,只又等了一会,老爷子便收了手。 他没理女儿的急切,只抬眼看向孙女,考问道:“瞒姑如何看?” 邵韵诗给老爷子递了杯热茶,瞧着书桌上的卦象,不疾不徐地素指一点,“离卦,吉。” 邵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给一脸蒙圈的女儿,解释道:“从卦象上来看,哲凯应无事,只要他……” 老爷子话还没完,邵兰香跟着追问,“需要哲凯做些什么吗?” 老爷子见女儿还是这幅急性子,不由失笑,反而不说了,指着孙女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她。” 邵兰香见父亲还有心笑,知道结果肯定很好,松了口气,嗔怪道:“我这问正事呢,阿爸别逗我。” “我可真没逗你,瞒姑解卦比我更有耐心,你找她才是对的。”老爷子是有心看看孙女可有进益。 邵兰香自然信阿爸的话,疑惑地看向大侄女。 知道爷爷的意思,邵韵诗也没推辞,拉了姑姑,解释道:“这个卦象,合着目前的大环境来看,是真不错。” 邵兰香性子急,忙道:“难道大环境有变,就不好了?” 邵老爷子瞪了女儿一眼,“你先听瞒姑说。” 邵韵诗并不生气,继续道:“姑姑放心,不管大环境如何变,这卦都不错。” 邵兰香吁了口气。 邵韵诗体贴地等姑姑缓了缓,才又道:“当下,姑父只需要搞好和下属的关系就好,另……” 邵兰香没想到侄女解的有板有眼,细细听来,句句有理,心也就定了。 邵老爷子也满意地捋着胡须。 祖孙仨个,就当前的局势和卦象,一一地分析了开来。 这一耽搁,邵韵诗回槐园的时间就迟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解完卦,又说了会闲话,邵韵诗就先一步告辞了。 邵老爷子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留道:“一会子就用午饭了,你回去做什么。” 邵韵诗笑道:“姑姑一会要去槐园玩,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邵老爷子听了,便放人走了。 邵兰香还有话要同阿爸说,也没留她。 邵老爷子看了眼女儿,没说什么。 邵韵诗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 喜妹一直等在外头,见小姐出来,她跺了跺冻僵的脚,迎了上去。 “你怎么没走?”邵韵诗拉住喜妹冰冷的手,问道。 喜妹哈了口气,“我回去过了,瞧着时间不早,就来接了。” 邵韵诗叹了口气,“大白日的,我自己又不是不认识路,你何苦再跑一趟。” 喜妹笑嘻嘻地打哈哈,“我真不冷。” 还在爷爷的院子里,邵韵诗不便多说,便领着人走了。 屋里,邵兰香透过窗子,瞧着侄女离开的背影,满眼心疼。 邵老爷子见她盯着外面看,笑了,“瞒姑这孩子越发的优秀了。” “是啊,这孩子玄学都这么厉害。”邵兰香收回目光,看向父亲,问道:“大哥可是因为什么事,才耽搁回来?” “谁知道。”说起儿子,邵老爷子立马沉了脸,“我已经拍了电报,叫他别回来了。时局动荡,路上怕有危险。” 见父亲还一副不愿深说的样子,邵兰香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回来也好。” 邵老爷子瞪了眼女儿,“你有心情惦记你大哥,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瞒姑呢。” 书房的老式挂钟来回晃荡着,配着滴答声,叫人莫名沉静。 邵兰香听着阿爸的教训,不敢回嘴,倒也没烦躁。 她想着刚刚惊才绝艳的大侄女,顺势岔开了话题,“瞒姑的事,父亲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老爷子诧异地看向女儿。 邵兰香无奈地看向父亲,轻嗔道:“阿爸,瞒姑已然十六了,这个年纪不上学堂的女孩子,家中总该有些打算的,我就怕姆妈会……” 邵兰香知道母亲最重脸面,瞒姑又不得她喜欢。 如今瞒姑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姆妈肯定想着早早嫁了瞒姑。 这话她不能同父亲深说,只能含糊了几句。 老爷子也不是不知道自家事,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便松了口气。 知道老妻的为人,他明白女儿的忧心,也感念女儿待大孙女的用心,可他不知如何回应女儿这话。 一时怅然,老爷子便转了头,看向窗外俏立的红梅,景还是那个景,只是时光已然过去了十几年。 那时节,儿媳刚嫁进来,一如瞒姑般美好,自己想着总算是对得起恩人老友了。 不想,儿媳日子并不好过,儿子竟然抛下新婚的妻子,远去了北平。 不仅如此,儿子没一年又和白氏搭上了,想休妻。 没得到他的允许,素来胆怯的儿子,居然胆大地停妻再娶,公然和他这老父打擂台。 为了对得起老友当年的救命之恩,对得起儿媳,他顶着压力,叫儿子夫妇和离,全了大家的脸面,只可惜苦了孙女,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