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人就是苛烈口中那个许下了“变成杀人狂魔”愿望的那个人。
“秋青橙去哪里了!”
陆明愿终于回过神来。
“不。应该是他们去哪里了!”
她的眼神扫过会议室,偌大的长桌旁散布了二十多张的椅子,这些椅子上都应该曾经坐着人才对。
可是在她这一轮的记忆中,所有的演员分明只是十人不到。
在一轮轮的舞台重置过程中,陆续有人消失不见,但是还留在剧场中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些消失的人……彻底死去了吗?
“当然是出去了。”苛烈笑容和煦,“他们都找到了真正的‘专业演员’,破解了这场游戏,所以成功出去了。”
苛烈表情真挚,可陆明愿只是一言不发。
“陆小姐,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苛烈微微仰头,松了松脖颈上的黑色领带,“我可不是什么残忍嗜杀之人。这一切,死亡,伤口,疼痛,不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吗?”
他叹息道,“实际上,我现在看见陆小姐你身上的伤口,我也感同身受,觉得非常难受。那一定很疼吧?”
“你想说什么?”陆明愿冷冷道,“难道你不是将我们困在这里,享受着我们的痛苦与绝望吗?”
“你误会我了。我说过了,我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我跟你们一样,也是被迫留在了这里。你说我在享受,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绝对不是在享受着你们的绝望,实际上,看见你们这么痛苦,我也于心不忍。我所欣喜的是,你们都找回了自己,这才是你们在这里的真正目的。”
陆明愿本来还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苛烈所说的“他也是被迫留在这里”,听到最后忍不住问道:“你在说什么?”
“《剧本》中不是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吗?杀人狂魔——”苛烈嘴角向两侧咧开,“这些就是你们的真实面目。而我——只是提供了一个环境让你们可以真正放下面具罢了。”
“陆小姐,你还记得一开始我在会议室与你们所分享的关于参加即兴舞台的优点吗——”他轻声说道,“就是可以让参与者都放下那些虚伪面具,找到真正的自己呀。现在,那些出去的人都已经找到真正的自己了。
“所谓的人类本就是动物的一种,在社会网络中,被道德与法律的丝线所约束着,不得不戴上面具。但那些兽性并不会因此消失,反而会郁积愈深,只是时机恰当就会彻底爆发。陆小姐,你不觉得吗?而我——”
苛烈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品尝美酒的味道,亦或者是空气中陆明愿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他面上泛起淡淡的酡红。
“只是帮你们拿下面具,让属于你们的兽性得到解放罢了。杀戮也好,恐惧也罢,都只是去除面具的手段。兽性——而非人性——才是人类天然拥有的美好品格。陆小姐,你不觉得吗?”
陆明愿注意到苛烈眼中流露出来的真挚神情。她忽然用手捂住了嘴,不是因为喉头涌血,而是因为肠胃强烈的翻滚令她几乎就要吐出来。
她终于明白了苛烈制造这一切的真正目的。
他是在制造“同伴”。
……
……
将众人囚禁在舞台之中,却又赋予众人无尽的生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不仅是为了欣赏他们的绝望,更是为了制造出“杀人狂魔”。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陆明愿一字一顿道,“那些消失了的人们,是全都被你变成‘杀人狂魔’了吗?”
“不是‘变成’——”苛烈轻轻摇头,“而是‘变回’,变回原本的真实面目。”
陆明愿已经不想要再听苛烈的胡言乱语,眼神中流露出厌恶的神情,“你这个怪物。”
怪物二字似乎格外具有杀伤力,苛烈脸上的笑容终于僵硬,他叹了口气道,“陆小姐,以貌取人可不是好的礼仪。”
“你以为我说得是你的外表吗?”
陆明愿盯着苛烈。这个男人有着格外不协调的身体比例和怪异的面容,但真正让她觉得作呕的是他的内心。
“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内心,我并不否认——我们都是一样的。”苛烈道,“但是所谓的‘怪物’应该是区别于普通人类的,我们不都是普通人类吗?又怎么称得上是‘怪物’?
“……你们全都制造了杀戮……方红不也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吗?”
苛烈继续说着,忽然提及的内容令陆明愿忍不住掀起怒容。
“陆小姐,你不会以为方红是第一次杀死自己的儿子吧。在其他的几次舞台中,方红也曾对自己的亲骨肉痛下杀手。”
苛烈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剧本》和‘规则’的原因,但这些东西统称起来无非都是‘氛围’和‘环境’。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难道杀人犯可以将自己犯下的过错推卸到环境上面吗?
“我说过了,我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给你们,我并不是演员,并没有参与其中。这一切的剧情,都是你们自己谱写的。杀戮、食人、暴力……这些不都是你们自己制造的吗?难道你们要将你们所制造的这些杀戮全部怪罪于舞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