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记得,当时的自己该是没有计较他对我这个‘男儿身’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究竟何意,反而借着酒意追问他,还有两人是谁?毕竟因为我娘的关系,我一直对自己的外貌挺自信的。遗传嘛。
卫国公千金,卫昕悦。
瑟舞楼花魁,乐歆薇。
我又记起来了,当阿归说出这两个人名字的时候,连旁座的人都激动地把唾沫星子溅到了我的脸上。他们拍着桌子,对我身在冀州城却连这两位鼎鼎大名的美人都没听说过这件事表示无比愤慨和难以置信。
卫国公卫宸是当朝冷太后的表哥,膝下有一儿一女,卫辛禹和卫昕悦。多年以来,卫家几代人一直明哲保身,偏居冀州,远离朝野,从不参涉京中风云。他告诉我,卫家千金今年正值碧玉年华,冰雪聪慧,温柔顺婉,才貌当世无双,颇有冷后年轻时清绰绝世的风姿。听说,冷后如今在为年轻的皇帝物色皇后,亦有心召她入宫。
我想到方才在瑟舞楼听到的事,看来未来大燕皇后九成就该是这位卫大小姐了。
而瑟舞花魁乐歆薇更是被全冀州的文人墨客追捧,快被夸成了神女了。在那些秦楼楚馆附近的墙角边,只要留心,随处可见那些孟浪徒寂寞者或是失意人为她所写的情诗艳词。什么肯舍千金抛高台,但求红袖一舞,薇薇一笑。什么章台杨柳,晓风残月,我见犹怜,梦归歆处。什么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乐家楼。
终于,所有事情,包括那些有的没的,我都回忆起来了。其实我并不是记忆不好,只是我懒得往脑袋里放太多东西。相反,我一旦回忆起来,虽然时间比较久,但倒会比常人记起更多细枝末节。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句,“那可真是奇了。”
我垂眸盯着那块锦帕,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果真的如此神乎其神,我敢确信,应该从未在瑟舞楼见过这位神女姐姐啊。”
“没见过就送你帕子寄字传情了?”阿归有些幽怨地望着我,“那要是见了还了得,岂不是要以身。。。”
我听不下去,也实在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露出这种表情,便一把抽回那块方帕,再将手中的鸡塞给他,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别瞎想了,这八成就是个恶作剧!带着阿真吃鸡去!你不许吃太多!”
“哎,男人嘛,大度一些,要懂得有福同享!”说话间,阿归扯了鸡腿下来递给阿真,阿真默默地接了。
“我只喜欢有难同当。”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将帕子塞进怀中,一边朝前走去一边道,“哦,我还是更喜欢有难别人当。”
阿归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地追了上来,“真是小家子气!你要不要吃鸡翅膀?”
“懒得吃。”我微微伸了伸懒腰,朝巷子深处走去。
阿归就自己扯了鸡屁股津津有味地跟在我身旁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盯着我的侧脸,问,“林兄,你应该不会要与她同吧?”
“同什么?”我一时没明白。
“就是那个何时君心与妾同啊?”阿归有些酸溜溜地说。
“我见都没见过她,怎么同?”我再翻了一个白眼。
“那万一以后见到了。。就会同了吗?”
“你好烦啊!”我脚步一顿,脱口反问道,“干嘛对这事如此大惊小怪的?你喜欢她啊?”
阿归抓着鸡屁股,迟疑了一瞬,还是望着我有点无奈地说道,“我也没见过她,喜欢什么。。我只是想着她毕竟是个花魁。。和一般女子总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是有点担心你。。担心你若是见了她。。”他顿了顿,颇有些涩苦地叹道,“你说你要是个女孩子该有多好。”
听到这里,我心中咯噔一声,终于恍然。
原来他是担心我,担心我会对这个花魁动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只好装作没听出他话中之意,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哪有见上一面就喜欢的,你想太多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个‘男儿身’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我并不讨厌阿归,相反,我很喜欢他。
他大大咧咧的个性,他傻里傻气的执着,我都很喜欢。
但我也明白,自己对阿归的喜欢绝不是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但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阿归。
我对他。。。恐怕终究只是兄弟情谊。
“是啊,是我想得太多了。”阿归可能自己也意识到方才所言之不妥,闷头一口将剩下的鸡屁股吃掉,默默将剩下的鸡又放回食篮中,跟着我不再作声。
尴尬在无声地蔓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低着头在前面走的飞快。
是他先打破了沉默,重新若无其事般地走到我身边,伸出手道,“是要回去吗?我帮你拎篮子?”
“不用,我现在不回家。”我熟门熟路地在窄窄的小巷里穿梭着。
他还是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篮子,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正巧,我也突然想起,还要和阿真再看看乡亲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次我真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就随他跟着了。
反正我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