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保大家一路平安。”
一行人,昼伏夜出,渴了饮些山泉,饿了就吃些干粮,偶尔运气好猎到山鸡野兔,也可以开个荤,而且石秀对路线十分熟悉,总能找到山洞和荒废的庙宇让众人歇息。虽然选的山路难走,但一路人烟稀少,也没碰见剪径强盗,因此众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可惜事难两全,花费的时日也长了许多,本来六、七日即可到达终点,如今行了五日,才走了一半行程。
石秀见柴进面色疲惫,也知晓他没吃过这种苦,便建议道:“哥哥,前方不远就到青县了,明日咱们修整一日再出发吧。”庄客们闻言也都赞同。
柴进内心苦笑,知道众人都在迁就他,虽然他也拳不离手,但底子没打好,比不得这些身强力壮的好汉,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许是知道明日可以进城修整,大伙步伐也变得轻快,刚走出两里地,石秀突然放慢脚步,并摆手示意柴进和庄客们停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柴进和庄客们不知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哨棒,静静等待前去探路的石秀归来。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前方黑漆漆的树林传来忽远忽近的“沙沙”声,柴进神色一动,刚准备招呼众人一起进林,却见石秀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柴进瞅他面色不太好看,便问道:“贤弟,发生何事了?”
“也是晦气,前面是一乱葬岗,刚才有野狼正在翻尸被我轰走了,只是场面惨烈恐污了哥哥眼,咱还是绕路吧。”石秀知道柴进未曾见过那血肉模糊的场面,怕他在庄客面前露了怯,失掉威严,好心劝道。
柴进并没有察觉到石秀的好意,略带感伤说道:“人死为大,我们既然知道了,就搭把手让他们入土为安,也算积些阴德吧。”
众人皆是以柴进马首是瞻,闻言便准备好火把,一起入林。待离近之后,饶是心硬如铁的柴进也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怪石嶙峋处尽是断臂残躯,有的上半身已被掏空,肠子内脏满地都是,完整的也只余山丘最高处的两具,刺鼻的腥臭味让柴进感觉肠胃好似在翻滚,最为惊悚的是最高处的老妪背靠着枯树,歪着头诡异的笑着,虽然心里不停打退堂鼓,但朝令夕改的事更为不可取,柴进只好硬着头皮吩咐道:“先挖个大坑,将这些没有全尸的归为一处吧,然后再将那两具完整的分别入葬。”
粗劣嘶哑的鸦啼声让气氛阴森凄凉,忙活了一阵子才挖好一大两小三个土坑,柴进、石秀和庄客们用布匹裹住口鼻,也顾不上血肉狼藉,迅速将这些可怜人入土为安。由于条件简陋,也只能用干粮和劣酒当做祭品,待一切完毕,准备用土埋葬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叫,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冲着柴进一行人来的,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只见一九尺大汉,从林中慌乱的跑了出来。
离近时,柴进方瞧清这人的模样,三牙掩口髭须,面方肩阔,眉竖眼圆,端的是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的好汉。只见他踉踉跄跄好似丢了魂一样,边走边喊“娘,你在哪里?”
柴进想起那不敢直视的老妪,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那汉子看到坑里的老妪后,顿时毛发皆立,悲愤的吼道:“是你们这群强人害死了我娘,都给我拿命来偿。”说完便赤手空拳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
“好汉,且慢动手。”柴进刚想解释。
离得近的两个庄客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汉子一手一个抛了出去,其余人赶紧用哨棒将他架住,防止他近身伤害柴进,合十人之力方才按住他,柴进暗呼:“真乃神力也。”
见他慢慢冷静下来,石秀在旁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汉子好没道理,你见过哪路强盗杀了人还管埋的,没有我们,你娘连全尸都保不住。”
虎背熊腰的九尺大汉闻言竟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娘啊,儿对不起您,儿没用,连顿饱饭都没让您吃到啊,儿不孝啊。”说完便扒开人群要朝树上撞去,众人连忙拉住他,许是脱力,这人两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待那大汉醒来,说清缘由后,柴进心中有道不明的喜悲,这汉子原名卞祥,正是原著晋王田虎麾下大将,官拜右丞相太师,被小李广花荣、玉麒麟卢俊义合力所擒,后征讨王庆时一合刺死猛将酆泰,有万夫莫敌的勇武,若不是他多日未曾饱食,加之母亲走失后心急如焚、六神无主,柴进众人焉能如此轻易地拦住他。
卞祥是这山下王家村里的庄稼汉,守着几亩薄田勉强度日,他又不善耕种,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原本凭他的本事,在哪都能混口饱饭,可卞祥甚是纯孝,亦知母亲故土难离,这才困在这小小村庄里,怎奈今年收成不好,官府又增税赋,母亲不忍心再拖累儿子,便和村里另一老者,携伴入山林。
此情此景,柴进不知是思念父母,还是逢场作戏,已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