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客人了。
远看是个穿制服的中年妇女,却又没穿围裙。
像是住在附近,独栋别墅大户家里的女管事打扮。
她们这类职业,通常只有早上主家儿还没起床时,才能偷闲出门采买东西,活动活动。
所以,安东尼这掉进钱眼子里的人,为了能争取这些消费力中等偏上的客人,开门儿的时候也早,颇为勤劳。
女管事珍妮穿着古板的厚实深色长裙,露出一截白色蕾丝领子,因为是做服务人,所以也不方便穿流行的巴斯尔裙,只在长裙里塞了臀垫撑起曲线。
埃洛伊斯走近,打量见她脚上,穿了有扣带的短皮靴,这款式流行很早了,价格在女鞋里很实惠,舅妈也有一双二手的。
这
女管事头发盘在脑后,没有戴帽或者头巾。
她站在精品店的柜台边,垂首苦思,抉择两顶有缎带的女士暖帽。
安东尼还没注意到,进门时扰动了红铜风铃的埃洛伊斯。
此刻,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在这单生意上。
但这位女管事不知是囊中羞涩还是眼光挑剔,在一顶酒红色,一顶墨绿色的暖帽之间犹豫。
酒红色那顶是宽檐,有缎带装饰,价格贵了两块。
墨绿那顶帽檐并不宽,更适合春季,但便宜。
安东尼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他十分想劝女管事买酒红那顶,但对方爱不释手,却嫌这嫌那。
“这颜色很适合您。”他又劝。
“我看这顶墨绿的也适合我...这适合不适合,一时怎么看得出。”
“这倒是,也很衬您的肤色...”
她想在犹豫中下心买墨绿的,实惠些,又拿不定主意,安东尼也不好说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好。
埃洛伊斯见状,两眼一扫便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笑笑,四下逛着,假作自己也是买东西的客,又摇头凑近女管事的身后,轻声点了一句:
“这顶酒红色的暖帽更实惠。”
那女管事闻见声音,扭过面庞来,见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就狐疑地反问她:
“这话怎么说?”
毕竟价格写在明面上。
安东尼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个意思,看过来,才隐约想起,她就是上次来说要寄卖东西的那一位。
安东尼隐约觉着,她或许能帮得上忙。
埃洛伊丝低头,拿起那一顶酒红色暖帽,抿唇说道:
“小姐,你想想呀,这顶红酒色的暖帽颜色染的好,放几年也不会显得旧,比墨绿更经用,还适合这冬天挡雪使。”
“虽然那顶墨绿的也不错,您要是喜欢墨绿的,就把这顶的让给我吧,我买回去送给师母做圣诞的礼物,正好应景。”
埃洛伊斯还不忘记演绎一下她在这里老板面前的马甲,裁缝店学徒。
那安东尼听了她这轻飘飘两句话,紧锁的两道八字眉又渐渐松开,他抬手,捋了捋圆脸上的八字胡,神色略显浮夸地应道:
“是啊,小姐你说的实在是对,你的师母要是收到了这样的礼物,别提多开心了!”
那女管事听了,忙将埃洛伊斯挡开: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不守规矩,我可是先来的,得叫我先选了。”
“好吧。”埃洛伊斯讪讪让开。
女管事拿出钱袋子,取了七块钱出来,叫安东尼帮她把酒红色这顶找个盒儿装起来。
闻言,安东尼便唤店里的童工去装,装好,亲自送了客。
他扭过头,埃洛伊斯正把自己做的货,往柜台上拿。
安东尼做买卖几十年,能在没有合伙人的情况下,把店面做成这个规模,也是相当会精打细算的。
他见过不少机灵人,就看刚刚她那四两拨千斤的口才来说,他还真觉得,这小姑娘不来帮他卖货,算是可惜了人才。
知道埃洛伊丝是来送货寄卖的,安东尼气定神闲,回到柜台后,他拿出一副烟杆子,填了烟丝点上,想了想,没记起她的名儿,又问了一次。
埃洛伊斯定神说道:
“我是埃洛伊斯.扎尼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