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祖宅在江南, 柯学博也在江南发家,柯鸿雪幼时回京之后, 头两身子骨不行, 并未长途跋涉,之后则都会回江南祭祖并小住一段时间。
容棠自折花会昏迷醒过来以后,他们在鎏金楼相遇, 柯鸿雪追沐景序, 缠着要学兄陪自己回江南祭祖,本就不抱多少希望,单纯习惯性地期待, 然后顺口一说,但沐景序却真的答应了他。
沐少卿告了假从虞京陪他回了江南,一路南下, 脸色愈发地沉,终于在途径徽州的时候, 看着奔腾的江水与久失修的堤坝黑了脸。
柯鸿雪问他怎么了,沐景序说:大灾将至。
而后祭完祖, 二人火速赶回了京城。
那时刚入夏, 雨水还未至,谁也不确定沐景序口中说的“大灾”否会应验, 直到大理寺少卿夜以继日地处理完一部分堆积的公文,一抬头恍然发现京中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走了许多人, 无一例外目的地全都江南,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推测大概率要成真。
沐景序不敢耽搁,立马跟大理寺卿领了差事, 准备孤身一人前去江南。
却在出虞京城门的那个清晨,骏马自身后长嘶, 马蹄踏尘土,的日光散落在官道两边的草叶尖。
风流潇洒的公子哥穿一身雪白骑装,长发高高竖起,肩膀背一简朴的包裹,逼停大理寺的马车,笑意吟吟地就跳了车厢:“学兄要去哪儿,不如带我一起私奔?”
他惯会死缠烂打无理取闹,无论否认多少遍,他认定的事实没一个人能拉得回来,沐景序拿柯鸿雪愈发地没办法。
他坐在车厢里沉沉地看着柯鸿雪的眼睛,窗外商贩走卒的叫卖声悠悠长长。沐景序与他对视,沉默良久,俯身掀开马车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他拦不住柯寒英。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拦住他,还在九前,十七岁的柯鸿雪拿着太傅令牌闯进皇宫,非要跟他一起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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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旬,江南一带开始变得潮湿闷热。
容棠打着避暑的旗号来南方,却在一踏出房门就像步入蒸笼一样的天气里犯了难。
他根本没办法在外长久地待几刻钟,被太阳一晒就要中暑,每每想要出去走走,都头昏眼花地必须扶着身边人才不至于倒下去。
三两次下来,宿怀璟便严令禁止他再出门。
怎么撒娇也没,说不准就不准,容棠没办法,能躲在房里看话本,听系统奚落:【他这喜欢你吗?还没在一起就这么欺负你,你要答应他了还得了?】
容棠听得一阵无语,很纳闷:“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人类情感了?”
系统义正言辞:【你教的。】
灾情仍在继续,麟园里往来的人员每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容棠的日常却极度简单。
喝药、看话本、跟系统拌嘴、听卢嘉熙三不五时地跟他聊外的情况、宿怀璟忙过一天回来,迎着傍晚稍稍凉快的晚风散步、再时不时绞尽脑汁拒绝大反派突如其来的告白。
王秀玉自京城来了几封信,催他回去,容棠一边措辞回复让别担心,一边自己稍稍定了心。
连王秀玉的信都快马加鞭送了过来,说江南水患的事情已经在京中传开了。
那么不管张阁老或者其他人想要如何在这场天灾中为自己捞好处,赈灾银跟朝廷的人迟早都会来江南,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容棠躺在小榻,化了半盆水的冰块在他旁边徐徐地散着冷气,他在心默默算起自己带来江南的那些盘缠跟各大银庄的存钱还剩多少。
宁宣王世子虽说身家富庶,但单靠他一个人想要安顿好如多的灾无疑天方夜谭。
他深深叹了口气,无比希望京城里那些人能早日争吵出个结果来。
容棠偏过头,看向窗外浓长的日光,柿子树结出一点点大青涩的果,他看着看着不自觉想,他们不能在江南待过这个夏季再回京城。
他也点想吃柿子了。
七月初六,黄昏,苏州府空堆积大片大片鱼鳞状的云彩,被紫红色的晚霞一映衬,再落到菱湖之,浮光跃金四个字便从想象落入了真实。
一天之中这会儿跟清晨要稍稍凉快一些,容棠看了一天话本,走出院门,顺着花园的石子小路踱步,瞧见园子中心池塘里开满了荷花。
双福给他准备了钓竿,他便干脆坐在了亭子里顶个草帽开始钓鱼。
钓了没一会儿宿怀璟就过来了,容棠抬起头,迎着黄昏的余韵看他,直观感受到大反派又成长了许多。
如果说风月楼里的初见,宿怀璟还一副尚未完全长开的青涩少人模样,如今半过去,他不仅比自己要高,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