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他总是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节点放下棋子。
或许是双寿刚上街买回的零嘴正冒着热气勾出他馋虫,或许是太阳出了阳光落在院一株花上让他觉得心,或许突然想起上午看的话只剩最后几页结局,他想去看完……
又或许只是累了。容棠便会放了棋子,裹上被子往美人榻上一躺,侧过头望着宿怀璟无意识地撒娇:“怀璟,我累哦,能帮我按按吗?”
“……”
宿怀璟自然全应他。
等到下一回再下棋,又是一盘全然不同的局势。
容棠仿似没有任何强烈的胜负欲,可他又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输掉坐以待毙。
他会拼尽全力思索,拯救一盘将败的棋局——每当那个时候,才是他跟宿怀璟下棋最用心的时候。
他会眉头轻锁,嘴唇微抿,每落一子要花上比之前许多的时间思考。
宿怀璟也不催他,可等这次危机度过之后,容棠再落子,又是一如既往的闲散随意,边下棋边随口跟宿怀璟聊一些有的没的。
——‘王府女眷前日出门摘了一些莳花回,又送了一捧到院里,我想制成干花。’这样琐碎的小事可以被宁宣王世子当做一件趣事说出。
他的小菩萨,委实是一个没什么欲望的人。
宿怀璟想到这里色不自觉温柔了些许,可眼一闪而过的却是片刻之前,容棠立在栏杆前,无悲无喜地望向远方渺远天际的色。
宿怀璟……并不喜欢那种色。
他轻蹙了蹙眉,有些想下楼去寻容棠,却又克制着自己不多,手垂在身侧,习惯性地摸上了那块腰牌。
护身符其实更能安抚他,但符纸包的符,宿怀璟总担心会盛不住他那样频繁的想念。
柯鸿雪笑着将盘上棋子一颗颗收回棋盅,笑着一摊手,道:“宿公子,我们下一局?”
宿怀璟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阁楼上天色黯淡,淞园灯火通明,不时有游人欢声笑语从远一些的地方经过,揽月阁上又不知换了几曲戏目,演过几个王朝更迭。
宿怀璟其实更想跟容棠一起,哪怕他看话,自己在一边练字。
可柯鸿雪邀请,他也断然不会拒绝。
宿怀璟便顺势拿起黑子,落在天元,淡声问了句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懂的话:“柯少傅今天给我的答案,似乎有私心。”
柯鸿雪一下就笑了,安心落子,并不看宿怀璟,只是在夜色轻声回道:“宿公子想要这个答案不是吗?”
柯鸿雪的答案,问的人跟答的人知道,谁说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柯瑞是两代帝师,当世大儒;柯学博是举世有名的富商,年年散出大笔家财充实国库、赈济灾民。
先帝也,仁寿帝也,不论大虞皇位上坐的哪位皇帝,柯家是坚定不移的保民派。
他们家是自古以的清廉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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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的时候就在家办学堂,无偿教导贫苦人家想要念书的孩童;富裕的时候便兼济天下,尽自己所能帮助看不过去的苦难。
这样的家风教育,柯鸿雪怎么会说的出“若民负君,君自可遨游”的话呢?
他的确有私心。
不能与旁人道的私心。
柯鸿雪不说,宿怀璟也不追问,他们只是默默地下了一局棋,随口聊一些传出去或许会天翻地覆,现在却只有月华与星光听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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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景序回的时候,红漆阁楼上已经没了人。
小院内东西两边共个厢房,谁也不打扰谁,沐景序回房经过柯鸿雪房间,透过窗户纸往里看了一眼,没有一丝灯火,他便目不斜视地回了自己房间。
蜡烛点着,房间里是亮堂。
柯鸿雪应该已经洗漱过,换下了那一身火红的袍子,只穿了一身月白衣,发未束冠,随意散落在身后,相当轻佻地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根沾了墨的毛笔,正对着一桌子的大理寺卷宗批批改改。
听见声音,柯鸿雪头也不回,笑着说:“学兄,不若把我录去大理寺给做副手了,这些打打杀杀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案子,看起多费眼睛,我可舍不得眼睛累坏了。”
沐景序没吭声,换下了在外面穿的袍子,便也坐在了柯鸿雪对面,将一沓卷宗调转了方向,顺手从笔架上拿下一根毛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汁,就跟柯鸿雪一起处理起了公务。
柯鸿雪微顿,抬眸瞥了他一眼,清浅地溢出一声笑。
“盛承厉吓坏了?”不知过了多久,柯鸿雪随口一问。
的是月容,盛承厉从小到大的嬷嬷,五殿下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