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特别好,精气神都比往日好了许多,等到洗漱完顺着阁楼木阶一阶阶往上行,只觉得空气都更清新。
清晨的淞园和黄昏或夜都不一样,晨光熹微,处处蒙着一层柔和的滤镜,露水压在花叶上,再‘噗’地一声掉下去,盛开的花卉便一下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腰肢,迎风招展开来。
特别美好的一副画面,容棠看着看着就有些心痒痒。
想替宿怀璟买东西了。
王妃不准容棠将自的庄送给宿怀璟,那替崽崽买一座应该没什问题吧?
像淞园这种规格的不太可能,但要在风景优美的地方寻一处小些的庄园打理完善,日后也可以做消暑旅游的去处。
容棠忍不住弯起唇角,宿怀璟看见这幅模样,问:“在想什?”
容棠顺手夹了一只水晶包,笑道:“秘密。”
宿怀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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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瞬,倒也没追究,无声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替容棠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旁边,防止被噎到。
正用着早膳,院口来了一行人,容棠坐在阁楼上向下望,一眼就瞧见换了一套红色蜀锦春装的柯鸿雪,连扇都换成了鸡血红的玉扇,正慢悠悠地摇着,整个人像朵鸡冠花。
容棠看的眼皮直跳,跟系统吐槽:“柯家迟早被败光了。”
系统不以为然地反问:【宿主,你的这以为吗?】
容棠瞬间就没吭声,愤愤地咬了一口水晶包。
不是,没有。
就是看不惯。
柯家代儒学,家境清平、风骨清高。
但是柯鸿雪父亲是个十足十的另类,士农工商,人普遍观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柯鸿雪爹满脑全是:搞钱搞钱搞钱!
年纪轻轻就敢翘学跟运货的商队,从京中淘一堆香囊胭脂卖去北疆,再从北疆带一车珠宝回来送进拍卖行叫卖。
遇上那卖不去的,一点也不矫情,要自写诗,要借着家父的名头去学堂吆喝一圈,求窗或先生替写首词。再传到京城街小巷,非把自带回来的那些珠宝吹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珍宝,一卖一个好价钱,赚的是盆满钵满。
柯文瑞一代儒,常常给气得要清理户。
还是一次先帝年节前来拜望老师,瞧见一鸡飞狗跳的闹剧之后,笑得开怀,便劝柯文瑞说:“太傅何必如此生气?学博志不在书,善经营,不若让去闯一闯,万一闯些名堂朕也能安心,否则宫中赏赐来一回您退一回,学生实在不忍心见老师如此清苦。”
柯学博胆奇,就躲在皇帝身后探个脑袋,对爹做鬼脸,叠声道:“就是就是!”
先帝好气好笑,回过身就拿起手持往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招呼了一下,吩咐总管太监道:“去朕的私库拨些银两借给学博。”
转向柯学博:“三年之后若是能翻倍还上来,朕便做主允你从商;若是不能,你就乖乖听老师话,滚去学堂上学,再考个状元来替朕分忧!知道了?”
圣上下令,柯文瑞再是不愿也只能应下。况且也知道自家儿的确不是念书那块料,之所以那般气愤,一来是家自古以来就没过商人,二来是担心此事会引起天不悦。
太傅之从商?前所未闻的事!违背祖宗的事!会被群臣攻讦、了之后都要戳脊梁骨的事!
但皇帝金口玉言意了,柯文瑞便松下了那口气,等着三年后柯学博能闯什名堂来,心暗暗期盼着还是能回来念书。
然后柯学博就闯了个江南首富回来了,不仅双倍还了先帝借给的钱,还另外捐赠了不少银两到库,光是上缴的税务都够养活一个县的人。圣上龙颜悦,盛赞柯学博乃是有胆识有作为的善贾,特许家嗣不需遵从“商户三代才可科举”的律令。
说到底就是怕因为这事而让自老师担心孙辈无法正常治学、入朝为官,提前喂一颗心丸罢了。
柯家在柯学博手,有钱的令人发指,就算柯鸿雪一天一把玉折扇的折腾糟蹋,估计也够糟蹋个几辈。
更甚至因为柯学博富庶且爱,年年都主动向库捐赠数十万两白银,从先帝在到仁寿帝登基,一直没有变过。所以哪怕柯文瑞是先皇帝师,仁寿帝不但没有因此牵连柯家,反倒对柯鸿雪格外照顾。
——一个自幼时的先生,一个年年为库做贡献的富贾,一个一身才学只想着花天酒地潇洒快活不问朝政的探花郎,仁寿帝很难忌惮针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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