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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魏祁才回房来,身上带着酒气,人明显兴致好,比往日畅快许多。
宋胭却坐在窗外发呆。
他一边解下外衣,一边问她:“在想什么?这两日出去不开心么?”
宋胭摇摇头:“只是窗边凉快,坐一会儿。”
“祖父身体还好吗?”
宋胭点头。隔一会儿才回:“都很好,信王府的杂戏也好看。”
她说的话好像没问题,但意思分明是让他不用再问,一切都好。
魏祁没问了,去沐浴了出来,坐到床边看书。
她见他上床了,便也上床去,背朝他躺在里侧,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好似已经要睡去。
昨夜没回来,按他如今的频率,她怕他要求欢,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不是身体没有力气,而是心里没力气,她想着母亲,想着哥哥,想着家里的一切,不知怎样才能解这局。
而他,他又怎么懂,也不会愿意懂,他今日心情好,她不该扫他的兴,任何时候她都不该扫他的兴,不该让他面对一个烦心忧愁的自己。
所以她在内心祈求他不要碰她,不要表露出那样的意思,因为就这么一晚上,她想任性地休息一会儿,也许到明日就好了,她会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好在,魏祁真的没有碰她,也没有说什么。
她听见他隔一会儿,翻一页书。
在这样的翻书声中,在她装作困倦的安睡中,她真的睡着了。
第32章
上午,宋胭打起了些精神,在房中做新账本。
原本她手上没有进项,只有开支,也是不可避免的开支,所以无须记细致的账,只大概记个人情往来就行了。但现在有了魏祁给她的钱,她也有了需要添置的东西,便不可开支无度,得量入为出,好好打算。
魏曦在一旁读《诗经·豳风·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读得磕磕绊绊,懒懒洋洋。
宋胭听她态度懒散,第一段就读了最少有两刻,毫无长进,明显没用心,就在一旁告诫道:“午饭前要背会的,要不然便没有午饭了。”
魏曦将书扔下,不服道:“我就不知,背这个有什么用,我又不去考科举!”
宋胭看她一眼,“这一篇确实有些难,但也是诗中名篇,值得一背。”
魏曦撇起嘴,干脆道:“我不想背!”
宋胭想起这段时间她一直是如此,原本读书还算认真,现在却越来越抵触了。正因她不用心,自己才会罚她不背完不吃饭,原本也没这样严苛。
可眼看着,哪怕严苛起来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想了想,她放下笔,抬眼问:“你是学厌了,还是觉得难?如果觉得暂时腻了,没意思,我们可以改读《论语》。”
《论语》一听就更难,也一听就要背。魏曦不乐意道:“我就是不想读,什么也不想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人家男人书读好了好歹能做官,我能做什么?这不就像男子学刺绣,有什么用,还惹人笑话!”
宋胭许久没说话,最后叹息一声:“你要是真不愿读书,那就算了吧,以后就不读了,学针线吧,春红针线还不错,以后让她教你。”
说完站起身来,拿了她面前的《诗经》,回到了自己桌上。
魏曦面前桌上空空如也,她又很意外,半晌才问:“你为什么……又不让我读书了?”
“不愿意,强行逼你读,只是浪费我二人的时间而已。而且你说的也对,读书考不了科举,得不来夸奖,想来还真不如一手好绣活。”
魏曦不说话了。
她没想到就这样以后都不用读书了。
但她又想起曾经读书时的感动,《关雎》的甜蜜,《氓》的叹息,《采薇》的怅然,而这些,是针线活里没有的。
宋胭已经又去记起了账,拨着算盘,她在旁边坐了很久,最后走到宋胭对面桌上坐下。
“既然读书没什么用,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读书,还有父亲也说读书好?”她的确曾说过读书能明事理,但魏曦也不觉得自己明了多少事理。
宋胭没抬眼:“你等等,等我把这笔账算完。”
魏曦便在旁边等着。
她看着宋胭拨算盘的干脆利落,看着她做账的精细与一丝不苟,觉得她就像那些当铺后面坐着的大掌柜,随便拨弄几下珠子,便能将复杂的账算得清清楚楚,也能把控一个店面一年的营收利润,有了这本事,做掌柜能替东家挣钱,做主母不会被下人糊弄。
过一会儿,宋胭算完了账,抬眼,看见魏曦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算盘。
她问:“书不读了,那算账还学吗?”
魏曦点头:“学。”
“因为有用是吧?”宋胭说道:“关于读书,我的确不能保证你读书了会过得更好,甚至还有可能过得更差,因为你的想法会多起来,也许不再甘于平淡的日子。
“只是,如你所说,女人不能考功名,不能做官,不能顶天立地,女人能做的太少了,一辈子就只能在后宅打转,婆婆,丈夫,孩子,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