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抓捕谍探,就要学会像谍探一样思考。” “如果我是景朝军情司司主,我会在王府策反什么样的人,做我的谍探?” 陈迹坐在通铺上撑着下巴,默默分析着: “不是侍卫,侍卫不得进入后宅。” “……太平医馆的太医与学徒,不仅能接触外面的人,还有资格进内宅。” 陈迹怔住:“我不会真是景朝谍探吧?!” 他认真分析着这个可能性: 自己曾半夜出现在周成义家宅,自己第一次见那位管家,管家却知道自己是医馆学徒,说明原身不止一次去过周府。 明矾常被当做药物使用,太平医馆就有,如果自己是景朝谍探,周成义府上的明矾也有了来路…… 嘶! 陈迹倒吸一口冷气。 等等,不对不对。 按照周成义传递的情报来看,谍探应该已经见过王府里的那位大人物,双方确定诚意,军情司司主这才打算南下。 而自己先前进晚星苑出诊,春容想杖毙自己时,云妃起身打算离去,静妃沉默放任不管,若不是自己主动求生,恐怕当天就要死在晚星苑。 若自己是景朝谍探,这两位大人物当中,起码该有一位保下自己的。 陈迹轻手轻脚起身,悄悄打开三人共用的衣柜,摸索着每个人的衣物,连领口、袖口都没放过,看里面是否有夹带。 然而并未发现线索。 陈迹又蹲下身子,在昏暗中以手指贴着垒砌通铺的砖头,从每一块砖头上仔细划过。 咦。 他竟感觉到,有块砖头微微凸起约两毫米,周围的黏土也都松动了。 陈迹双手食指、拇指指甲掐着砖头的边缘,将其一点一点抽出。却见砖头背后不知被谁掏空了一个小洞,藏着五枚银锭! 啊?! 一锭银子十两重,绝不该是一个医馆学徒能够拥有的,除非有景朝军情司提供经费。 先前陈迹怀疑谍探就在医馆时,还嘲笑自己多疑,可当他真的看见证据,却不禁深吸一口气。 这银锭是佘登科的?还是刘曲星的? ……还是自己的? 陈迹将银锭与砖头塞回去,不动声色的回到床上睡下。 …… …… 清晨,鸡鸣声未起,床榻上正在睡觉的姚老头,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 他穿上自己的白底黑布鞋,背着双手慢悠悠朝门外走去,院子里,陈迹轻轻将刚挑回来的水倒入水缸。 姚老头看了看厨房里、趴在灶台上睡着的刘曲星,又看了看精神奕奕的陈迹,皱着眉头说道:“……你给他熬死了?” 陈迹:“……没有,刘师兄只是睡着了。” 姚老头撇撇嘴:“鸡还没打鸣,你就弄出动静把我吵醒,要不以后别让鸡打鸣了,你来打鸣吧。” 陈迹笑了笑,并未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他也算慢慢习惯了对方这张淬毒的嘴:“师父,我去挑水了啊,鸡鸣之前把水挑满,不耽误您给我们上早课。” 说着,他将袖口卷到手腕处,挑起扁担往外走去。 然而还没等陈迹走到门口,门外忽有铜铃声在远方响起,那铃声清脆悦耳,由远及近。 姚老头皱了一下眉头,竟快步走上前去,在陈迹出门之前将他拉回了屋里。 陈迹被扯得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肩上的扁担与木桶摇晃不停。 下一刻,有一队人马抬着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在黎明的夜色中穿过安西街。 三十二位僧人身穿灰色僧袍,光着半边膀子,稳稳当当的抬着硕大无朋的须弥座。 须弥座旁,还有僧人左手持铜铃,右手持香火。偶尔左右手相击,香火与铜铃碰撞出绚烂的火星与清脆的声响。 那香火经久不熄,火星冲天而起,如火树银花,鱼龙曼衍。 陈迹低声问道:“师父,您拉我回来……” 姚老头面无表情道:“不要问。” 陈迹与姚老头并肩而立,就这么无声的注视着这支僧人队伍,慢慢从太平医馆门前经过。 正看着,他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一瞬,佛像似乎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漠然中却又带着一丝悲悯。 此时,刘曲星也被铜铃声惊醒赶来,他看着门前的那支队伍:“是城南陀罗寺的僧人们啊,谁家这么大手笔,竟在重阳节出得起钱,请佛菩萨巡游洛城?” 陈迹迟疑了片刻问道:“师父,这世界真的有神佛吗?” 刘曲星抢着回答:“当然有了,前年郊外刘家屯有一人的母亲病重,他便在佛菩萨巡游时跪在佛像面前祈求,结果他母亲的病当场就好了!” 陈迹将信将疑,他知道有很多宗教用显露神迹的方式来招揽信徒。 却听刘曲星继续说道:“还有,我记得三年前,洛城西有一孝子,父母双双死于瘟疫。他去城南陀罗寺求佛,捐了全部身家、地契、祖产,请出云方丈起水陆法会,供养十方佛菩萨。” “结果如何?” “他父母复活了啊,瘟疫也消失了,只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刘曲星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