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冷静点,我桌子都被你们掀翻了。”
冷静?
涉及到财产缩水的问题,谁能冷静?
“兄弟,你要兑港币是吧?”
“我还在犹豫呢,不是说港币又不稳了?”
一个“又”字,很灵性。
让挤在门前的港城人,想起不少糟心的过往。
“兄弟,别犹豫了,只是说要跌,不是还没跌吗?你赶紧兑好钱,赶紧去把事办了不就成了?”
“也是哈。”
“来来,兄弟,先把我兑了吧,四千八。啪!”
一把港币甩在四方桌上,多是百元大钞。
值得一提的,港币虽然有五百元和千元大钞,但流通性很小,发行的那点基本在搞收藏的人手里,营业场所一般拒收。
影视作品中,一沓沓千元大钞,纸似的pia出来,大抵是为了营造装哔效果。
“啥也不说了兄弟,你按前一阵街上的行情,25:100兑我就行。”
李建昆抬头瞅他一眼,“你想屁吃呢。”
“……”
“喂!走开走开,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嘛,看你也不像诚心兑的。”
另一人抓着一把港币,更多,笑眯眯道,“兄弟,我只要24:100的汇率。”
李建昆看看他,又瞅瞅刚才那人,“你是大哥吧?”
“啥?我不认识他啊。”
“不认识你有脸说二哥?”
“……”
这帮人终究没搞清楚状况,不明白现在谁才是老大,以为他们还有讲汇率的资格。
李狼同志扬起嘴角,露出獠牙。
这时,从侧方伸进来一只手,引起李狼同志的注意,也使得他刚露出的獠牙,暂且收起。
这是一只枯槁的老手,皮包骨头,青筋暴露,指甲呈黄褐色,指缝间满是污垢。
他攥着的港币,是一把花花绿绿的零票子,五十面额的都没有。
李建昆示意旁边人让让,这只手的主人得以从人缝中挤进来,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
“小伙子,帮我兑了吧,20:100就行。”
这大概是港城“老住户”中,最穷的一类人,像是新界沙头角这种偏僻乡下里,孤苦伶仃的老农。
李建昆还没说话,门外已经炸开锅。
“大爷你疯了吧!”
“你個老东西,别瞎捣乱!”
老大爷弱弱道:“我没几个钱,我自己兑自己的,不碍着你们。”
“你TM乱讲汇率,就是碍着我们了!”
周遭凶光毕露。
“那,那……唉,我不兑了,不兑了还不行吗。”
老大爷说罢,伸手来拿自己的钱。
李建昆迟疑一下,抬手摁住,“大爷,你以前兑过没有?”
“哟,好久之前的事了。”
“当时兑的什么汇率?”
“那时高呀,能有30:100吧。”
“姐,拿钱。”
李云裳笑着点头,去到身侧从门外看不到的墙边,蹲身,翻开木行李箱盖,取钱。
“嗝!”
旁人是看不见,以熊家老太太的视角,那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老太太当场就懵了。
整整一箱子钱!
全是大团结!
李云裳听到动静,扭头冲她微微一笑。
此时门外再次炸锅。
“卧槽,30:100也兑啊!”
“兄弟,你不能这样啊,我刚才25:100你都不兑。”
“我24:100他还不兑呢。”
李建昆这么干,三个原因。
一是为自己的行为侵犯到这种真正底层群体的利益,而惭愧,买单。
二是老大爷刚才得罪了人,这样能免除他被人记恨。
三,要告诉门外这帮人,这买卖,谁说了算!
老大爷收到按30:100的汇率,兑换成的人民币后,连连致谢,很快被人群淹没。
李狼同志扫视过门外人头,朗声道:“21:100,愿意兑的过来兑,不愿意的往后退!”
门外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奶奶个腿的,这纯属看人下碟啊!
怎么兑全看他心情。
“算啦算啦,跟你兑了!”
几个人结伴挤到前面,林海如果在的话,肯定不陌生,正是他招徕的“生意”。
鲁娜数钱,这活她不陌生,手速练得相当快。
数完钱后,数目报给李建昆,李狼同志有只电子计算器,摁两下,再把数目报给他姐。
李云裳便去箱子里,取已经按千元每沓、用橡皮筋绑好的人民币。
整一套流水线作业。
效率非常之高,这几人兑完,接近两万港币到手。
“真是见了鬼,算逑,我也兑了!”
后方挤进来一人,腰里别着鼓囊囊的包,这哥们名叫霍志雄,菜贩子。
“啪!”
汇率低成这样,他这么多钱,缩水不少,十分不爽,撒气般解下腰包,扔在四方桌上。
腰包的带子荡开,险些没抽到李建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