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十来个乱搭的窝棚中,热火朝天,都赶在天黑之前,烧晚饭。
“诶你?不是上午那谁,怎么又来了?”
“不都跟你说了吗,真住不下!”
“瞧您一身体面,不至于租不起房吧?”
李建昆刚进门就被发现。
附近不少民房,也有对外出租的,租金略贵。
“啪啪!”
李建昆没逐一回话,鼓起巴掌,道:“诸位,我找你们有点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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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时许。
海淀小镇已进入梦乡,月色下,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老虎洞,康民巷。
一幢院墙很高的民房内,却是灯火通明。
“呼哧呼哧!”
一只黑影,气喘吁吁跑到院门前。
抬手叩门,三长一短。
红漆木门打开一道缝隙,里面传来警惕的声音。
“谁?”
“辉哥?我,小涛。”
“咋这么晚?”
“不好意思辉哥,遇上点事,忙着搬家,活我不会耽误的。”
“你自己去跟六哥解释!”
韩涛也没放在心上,六哥特好说话,只要给你的任务,按时完成就行。
院子里忙忙碌碌,十几辆自行车沿墙边停成一排,一群人忙着捆货。
一只只麻布袋。
里面装满各类药品。
白天,另一组人马,用大米、面粉,或者各种票证,四处收来的。
那些厂职工买药便宜啊,几乎就是白给。
但这些药搁乡下,可老金贵了。
香饽饽!
其中一辆二八大杠,就是分配给韩涛的,他属于“骡子”,要趁夜里将药送往乡下,有人接收。
“六哥!”
在东厢房屋檐下,韩涛见到他们一伙的老大。
姚六子。
真名叫啥不知道,家中排行老六,因姚通药,干的又是这行道,江湖人称“药瘤子”。
只有你想不到的药,没有他搞不到的药。
“小涛啊,今儿有点晚呀。”
姚六子三十出头,蓄着中分长发,瘦长脸,下巴特尖。
躺靠在太师椅上,手勾着一把紫砂壶,不时嘬上一口。
“对不住六哥,有点事耽搁了……”
韩涛将事情娓娓道来。
姚六子也是闲得无聊,饶有兴致搭话,“哟,啥人哪,这大方,给你们每人发十块?这够你们租房住半年。
“你们有二十个吧?啧啧,不要脸皮,硬蹭!
“人有这财力,随便花个几十块,请帮人轻轻松松把你们撵走。”
韩涛挠挠头,咧嘴笑道:“嘿嘿,不光这呢,确实是个体面人,年纪还不大。
“他准备买那院,推了盖楼房,说了,只要将来我们愿意,他那楼房里,首先给我们留空。”
姚六子诧异,“咋的,楼房盖起来,还给你们住啊?”
“那不是。”
韩涛凑近几分,道:“六哥,人有内部消息,这不报纸上见天在吵么,他说上面已经决定,马上要解决我们知青就业问题,好像,准做点小买卖!
“嘿!您说这事,改明我说不定能光明正大卖药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姚六子绝对是个精明人。
嘬一口茶后,腰板离开椅背,眼眸闪烁。
真要说起来,五道口那个地段,姚六子瞄中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大学恢复正常招生,往后人流会越来越大,怎么看都极具升值潜力。
且不提此事是真是假,搞栋宅子,搁那里不动,都是躺赚。
这下算是提醒了他,同时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瞧,聪明人都开始行动,还有啥好观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