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人一心虚,就会乱放屁。你……不是学子!”最后这句,尔朱荣是转向胡乌屋,叉着腰嘲笑的。
好女不吃眼前亏,胡乌屋先走出石亭,再扔下句“乱放你”,然后拔腿跑。
可她哪能跑过上山都如履平地的尔朱荣!
“啊!”她头发被对方揪住,一直把她揪回亭里,再抬起她腿把她从栏杆上翻下去,掉入鱼池。
“啊——救命、救命!”胡乌屋扑腾,鱼也扑腾,幸好庭院里一直有仆役,立即跑过来把她拉了上来。“他要杀我,呜……我要告他!”
“告啊。”尔朱荣巴不得崔学馆不收自己。
他抡一空拳吓唬胡乌屋:“这次推你喂鱼,下次我推你喂蛙!没意思,买题夫子,我倦了。”
尔朱买题把少主扛上肩头,哼着契胡族的歌谣,离开了唱诗社。
胡乌屋难以相信这二人就这么走掉,她指着他们背影问:“你们为何不拦他们?随意推人下水,你们崔学馆不管吗?”
上次接她草蝈蝈的仆役为难解释:“那学童是才入馆学诗的尔朱郎君,馆长只让奴等好好侍奉这位郎君。”
尔朱?胡乌屋知道了。这恶童一定是契胡族首领的后辈,契胡一族全是无礼蛮徒,仗着追随过太祖获得了封地,然后有马有粮,也有了脑子,每年巴结朝廷,到处行贿赂之举!
这恶童能进崔学馆,指不定带来了多少好处。今天的亏,恐怕她只能咽下了。
唱诗社新来的女师张季娘过来了,给胡乌屋裹上薄毯,带进佛堂里自己的憩室。“呛水没有?没磕碰到哪吧?正好,这里有我原先给你缝的衣裳,一直没来得及给你,来,先换上。”
“我没呛水,没事。”胡乌屋摇头,眼泪随这动作甩出来。她是嫌张季娘教诗不怎么样,但张夫子淳厚待人之心,胡乌屋始终知道,不然她也不会想方设法传张文芝的坏话,促使崔学馆再聘请一位教诗的女夫子。
换了衣,胡乌屋往张季娘膝上一趴,伤心道:“平城不好,这里的水好深。我想去洛阳了。”
“水深就学会游水,除非你能终生避开水泽。”
“夫子说的是。洛阳的水更深,我得借旧都一川水,学会保命游技。”
张季娘温婉相劝:“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自身为鲲鹏,方能既不惧深海,也不惧天高。”
胡乌屋被此句善言惊住,这一刻,她后悔让父亲与张夫子解除聘约,将其留于平城了。
次日,小学课程的《尔雅》和《论语》大联考。
联考一结束,伤愈的节从虎贲薛直孝找到元刺史,再次提起他要分别“见一见”张文芝、学子尉窈之事。
“刺史见谅,此事继续拖延,我回去后无法向太子交待。”薛直孝的态度强硬起来。
“薛勇士,你什么都不透露,我怎么逮人?你该听说元某的脾气,今日就是太子在这,我也同样的话回!我身为一方刺史,岂能先乱法度?我不会无故抓捕百姓!”
薛直孝默默衡量,说道:“我只能透露,和奚官署的废库房有关。”
元志也假作思量道:“中书省的属吏需要详细记录这次的联考,如今《诗经》一学尚未考,这样吧,先让尉学子考完,我必给你回复。”
“可这还得好几天!”
“薛虎贲,你别只记得东宫啊,要知振文治,复礼俗,一直是陛下着力督办之先务!”
当天,这番对话就由苟主簿转述给了赵芷。
尉窈是月底这天回的城,赵芷在城门口等着,直接将她带到刺史府。
除了母女二人,在场者只有元刺史和苟主簿。
赵芷说道:“原因我和女儿讲了,你们问吧,好好问,别吓着她。”
苟主簿脸上堆满笑容,问向尉窈:“女郎详细说一下去到奚官署后看见、遇到的事。还有,你离开奚官署时,那个陈书史有没有动过你的行囊?你回家后,行囊里有没有多出些物件,比如书纸?”
尉窈先回答后个问题:“我离宫时陈书史怕我多带走书简,我怕她栽赃我,所以她严格查了一遍我的物品,过程中我没移开视线,也严防她。我能确定我带走的,全是我带来的,只是抄了些没读过的书籍。”
“抄的哪些书可还记得?”
“记得。高令公的《代都赋》残卷,张奂的《诫兄子书》,相州高刺史的《燕志》残卷,《诗经》部分雅篇的笔记。库屋里别的书简我全部翻阅了,全是宫人写的《诗经》笔记,我没有抄写。”
苟主簿继续问:“你可留意过,库屋墙壁什么的,有没有刻字?”
尉窈果断回答:“没有,我连地面铺的席子都揭开过,墙壁、地面都没有字。整间库屋里没有书案,没有瓮罐,没有窗,门板里外只有正常划痕,包括库房后面的外墙我也转了一遍,也没有文字。”
这可奇怪了,苟主簿与元刺史对望,眼中均闪烁不解。
尉窈回忆着道:“我还去过别的库屋。陈书史许我进的是第五间,陈书史一开始打开过第三间和第四间,里面存放的是布料。”
官吏二人重提精神,耐心聆听。
“我不甘心白来一次旧宫,就趁几个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