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卫司北衙就在梓潼庙文昌宫这边,距离潘先生家的蓑衣胡同不远,目测只隔了两个胡同。
皇城根儿的路平,所以沈小叶推着木质轮椅,也能很快到达。
三楹的朱漆大门外,有校尉沿左右八字墙把守,而门内一方大影璧,遮住外人的视线,仔细看隐约可见人影走动。
此刻街上行人不多,且一般人也不愿意靠近这里,走路都是走另半边。
北衙进出的缇骑们,表情冷肃,步覆匆忙。
这会儿,卧在沈小叶肩上的小玄猫,想进去只能绕到后巷悄莫声的进。
但沈小叶不许它擅动,里边的人常年行走在刀尖,不比王将军的亲卫们警觉差。
推着潘先生近前,瞬间吸引了校尉们的目光。
她不急不缓取出令牌,道:“我来见赵吉赵百户。”
“自己人啊,进去呗。”校尉验过令牌又还她,尽管上边写有总旗二字,但编号靠后且他从没见过她,外差比京差低半阶,身为小旗的自己抱个拳就算抬举对方了。
沈小叶稍怔,她压下心虚请校尉们帮忙抬潘先生上台阶。
“他无牌不能进。”校尉不收她的银块。
潘先生摆摆手:“我等着,一会儿十寸就来。”
沈小叶三人在半夜休息时,换过衣物,唯有十寸是紧急出发没另带衣裳,一身灰土得洗漱。
“不了,我等十寸小哥来儿再走。”沈小叶顾着他行动不便,总之有四舅舅在里面。
但转念一想,又问校尉:“可有见过一位沈百户带人进去?”
“不曾。”校尉回答的太快,她怀疑的看他,但没甚用。
沈小叶只好退回,指向胡同口的早食铺子道:“我请先生喝羊汤。”
言罢不等潘先生说什么,就推着轮椅离开。
几个校尉互相打着眼色,他们一大早刚开门,就有位沈姓书生带个少年来,不过那两个是随下值的夏百户一起进的门。
“难道夏百户口中的沈公子,也是位百户?”
“不晓得,没见过。”
“我见过,他之前好像在京营独领百人。”
“真百户?”
沈小叶并不知沈长岁进门就没用到令牌。
此刻,早食铺的食客多起来,但多数都是附近准备上衙的人。
她这边给先生端了热汤热饼经过一桌,隐约听见两人嘀咕着大都督什么。
沈小叶记得四舅舅提过一句,如今的官员喜欢别人用更加复古的官名称呼。
比如吏部尚书敬称为大冢宰,而大都督并非在说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而是特指锦衣卫指挥使。
尽管两人没戴大帽穿罩甲,但统一的青色帖里和官靴,还是暴露了他们缇骑的身份。
她轻轻点点凳子上的猫儿,示意它看那桌嘀咕的两人。
片刻后两人离开,小玄猫丢下句传音就追过去:“他们在说大都督看重沈长岁,邀他入拱卫司。”
“回来!”沈小叶跳起却追不上它的背影,这猫儿可别踩到什么机关,那不是普通衙门。
她恨恨的跺地一脚,也不知是担心猫儿,还是恼拱卫司指挥使故意拉拢舅舅,且让人传开,真给皇帝都到并恶了舅舅怎生好。
什么仇什么怨?
但很明显她第一个猜测想多了,北衙除了防守严密些,无法在房顶设机关。
小玄猫吸取了在马市的经验,这次深入北衙根本就不盯人,而是收敛气息轻盈快速的从角落里登墙上房。
尽管有人在高处巡防,但加了小心的猫儿存心隐匿,还是有不少办法的。
比如它一直扔在角落里的符木,挂在项圈上立刻达到让人视而不见的效果,简称隐形。
寻着熟悉的气味,它找到了沈长岁所在。
只听得房间里他在说:“……小子哪会在大都督面前隐瞒,当年我家镖局多走水路,但是三个当家人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就连人手也基本不互通。”
“好,既然你说秦七走私盐与沈、周两家无涉,那么顾山呢?
他不仅与你们关系密切,还为救你姐姐姐夫丢了性命,总不能他的事也不知。”房间里,拱卫司指挥使不断翻看着调查记录。
沈长岁点点头:“顾叔因伤从卫所退下后,常年住在丘县,他说从前饿怕了,总喜欢四处寻摸各种吃食。
码头市井之中,几乎每天都有他的身影,也总拿回来给邻居的小孩们分。
邻里都赞他好,我爹救过落水他,他对我们家人很好。”
“没了?”指挥使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长岁再次点头:“没了,该说的前边我都已经说完。”
指挥使拉长声音问:“以前你不知,但拥有拱卫司令牌的你,该对他有所怀疑吧?”
沈长岁很想说没有,但对方那双似乎能够看穿人心的利眸,刺的他差点呼吸不稳。
他又又点头,道:“想来,大约也属于拱卫司。”
指挥使猛然一问:“他交予你或你家的东西呢?”
沈长岁有片刻愣怔:“没有吧?
当年丘县大火,半个城毁掉,我家烧了大半,顾叔家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