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庚不禁疑惑。
已回来同他们一起等的陈护卫道:“上一批人距离卫所较近,运粮车队没有出问题,返回时自是要将车马带回。
但这一批,都是和我们从漠北退下来的,当时……”他适时打住,这涉边情不能讲,起码不能在街面上讲。
主帅第一天追杀到了北虏几百人,第二天又顺利追捕到几百人,还抓到个头头问出他们的首领所在后,不听劝阻丢下后卫轻进。
四少爷和沈公子当时就觉不对,立刻让自己回去中军之后迎接送粮的将军示警,让他走慢一些观察。
难道说,自己迎上时,将军当时还没到中军,将军发现溃兵后果断让民夫把粮食扔下,尽量架上车跑,他本人组织溃兵进行反击一轮未果,边打边退。
几百里下来,车都散架,牲口跑死了?
老爷子拍拍庚哥儿的背,让他看看妹妹,一点没有打听别的。
其实沈小叶主要是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很希望在这些民夫里找到一个舅舅,哪怕是一个也行。
或许她心诚,老天真的给了意外的惊喜,在她搁另一侧不断逆人流而看之际,忽觉有个喊了自己一声。
她连忙倒回去,那人正好也回头看她,“长顺舅舅?”
“长顺!”老爷子也看到了,他一个纵身过来,却被护送的兵士挡住,恰好身边再过一人喊他:“八善爷爷……”
“钱进?”老爷子看外孙女追着对面一侧问着,他只好先和这边的人说话。
还在两边兵士不多隔得远,只要民夫不脱队,外人不闯入队列就不会驱赶。
钱进刷的就忍不住了:“是我,没办好爷爷交代的事,啊……呜……只活着一半……啊……”
他身边同村的人,这时都忍不住抹泪,“回不来了。”
老爷子压着难受:“长寿呢?你们别哭啊,好好跟我说。”
“长寿叔把车扔给长顺叔,拎着刀夺马护着我们,可太乱了,他最后被冲开和兵士们一起砍杀北虏去了。”钱进一慢,队伍有些迟滞,立刻引来喝斥,只能继续走。
沈存庚追着:“后来呢?”
沈小叶这边追着走:“长顺舅舅,我大舅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一人一头青花骡?”
“他上去打了,不见了。”沈长顺捂住一半脸上的疤,当时堂弟见北虏冲过来狂砍,血性一起也杀上了。
若不是堂弟拼命扑到对方马上,自己就不止伤到脸,而是被削半个脑袋。
可算逃脱冲杀后,他再也没见到长寿。
“不见了?”沈小叶怔在当场,没看见沈长顺扭头一直看她,眼里满是愧色。
后边好几个同村的人喊她,她都没有听见。
直到一个更大的声音叫道:“沈小叶,你咋在这儿?”
她茫然的抬头,是祁志在跟她摆手,还接着道:“我们看见你大舅舅了,他往更深里走的。”
“哦。”沈小叶轻哦一声,在他走过去良久,才想起什么追上,“祁里长说不能停留,和你家里见。”
“好的,你也跟我们回去可好,人多路上不害怕。”祁志倒着走。
她摇头:“我要去找舅舅,他一定还活着。”
祁志瞬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回来路上他见到九梨村不少人,但没再见到她的大舅舅。
他一咬牙,大吼道:“会的,沈大哥会武的。”他记得第一面时,沈大舅他们抽棍防御的姿势,很利落。
祁志用力的跟她摆手,沈小叶几乎机械般回摆,片刻后,她终于想起了外公。
却是看到老人爷在对面塌了肩膀傻站,而表哥,还在追着前头的民夫走。
天快黑了,民夫们终于尽数穿过边镇被转送校场暂歇,失神的一家三口,相扶着跟去,眼看着校场的寨门把那些人的背影合上。
陈护卫,包括两位道长和十寸,都跟在他们后边,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存庚掐着表妹的手腕:“我爹,一定活着,活着对不对?
钱进哥和长云叔都说,看见我爹斩杀了两个达子。”
“对,大舅舅活着,四舅舅也活着。”沈小叶居然忘记了喊疼。
他们中间的老爷子呼吸渐重,在两人还没发现时,恒溪道长已经迅速飞奔扶住了摇晃的人。
“外公!”沈小叶这才惊觉,老爷子吐了口血。
“爷爷……”沈存庚心里咯噔一下。
“别吵,马车。”恒溪道长他们几个架住人。
沈小叶一抹脸要去拉车,这边十寸已经飞速牵马过。
回到客栈检查后,恒溪道长叹道:“不是坏事,压着的郁气喷出些,只是他旧伤太多,早年伤到过心肺,还是不要长途去关外的好。”
“表哥……你…”
“不,我去你留下照看。”
两人互不相让,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坚持要去,谁也劝不下来。
他们想再去校场见见人,不料却被告知不能进,里面的人也不许私自外出,可以在城外等。
然而时间不等人,陈护卫这边的总旗一再催大家北上,而且见了面又如何,依然没有大舅舅沈长寿。
他们被总旗送到关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