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海弄回一辆走私车的事,除了他本人和经办人,再没第三人知道。
汽车走私比彩电走私还要暴利,十次里成功一次,就能诞生一个新的万元户。
但这玩意儿回报高风险也高,一个搞不好就要吃枪子。
所以,即便是对于童,他也从没透露过关于这辆车的半分底细。
傅四海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自认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那狄思科是如何看破他这辆走私车的呢?
认真说起来,其实跟于童也有点关系。
去年歌舞团组织演出队去桃源县演出的时候,傅四海的新车被车匪路霸砸破了车窗。
他人进了医院,车却被留在原地。
由于童负责处理车上的物资,顺便将车送修。
车开进国营修理厂的时候,汽修师傅当场就摇头说修不了。
看这车的车架号,八成是从国外走私的,他们厂的玻璃配不上。
狄思科当时就在于童身边,汽修师傅的话他也听到了。
只不过,时下的走私货实在太多了,手表电视录音机都有走私的,走私车当然不稀罕。
这种事也讲个民不举官不究,狄思科巴不得离傅四海远远的,自然不会管他的闲事。
然而,傅四海这人实在是不讲理又霸道,不声不响就砸了二哥的小面包。
即使狄思科能忍下这口气,二哥也忍不了啊!
所以,他负责提供线索,二哥负责联系工商熟人,元宵节还没过,兄弟俩就把仇报了。
“老五,你过来!”二哥从外面回来,特意把狄思科喊出了院子问,“你得罪的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一个衙内,开了一家服装厂。”
“难怪呢!”二哥沉声说,“他那辆走私车,恐怕要往大了办!”
“就一辆走私车,顶多扣车罚款,”狄思科追问,“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否则为什么要大办?
“他那辆车不只是走私车的问题,”二哥压低声音说,“我在工商局的熟人刚跟我透露,海关和一个什么地方的纪检部门也要介入了。”
“傅四海只是个体户,又不是干部,”狄思科惊道,“用不到纪检部门吧?”
难不成还牵扯到他家长辈了?
“不是查他的,好像是查什么交通局的。”二哥对这个局那个科的,也分不太清,事情被他讲得含含糊糊。
狄思科将前后串联起来,仔细捋一捋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某市交通局想借着建立旅游车队的机会,与一位海外华侨串通,假称华侨心系祖国四化建设,自愿向国内捐赠旅游大巴车。
因着这个理由,华侨成功从政府骗到了一纸证明,并利用这份证明,光明正大地从海关通关进入内地市场。
事实上,他捐赠的旅游车只有一辆,其余全是被掺进来的走私小轿车。
傅四海以低价买来的进口轿车,
就是这批走私小轿车的其中一辆。
它在批文上的身份其实是旅游车,
由经办人倒过几次手以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手续齐全的进口小轿车。
要不是被人举报了,谁也不会去翻看这辆车的原始批文,傅四海仍可以开着他的进口车招摇过市。
“二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咱们别掺和了。”狄思科思量片刻说,“要是果真有那么多部门介入,傅四海这次恐怕会得罪不少人。”
他只是买车的,被人批评教育一顿,扣车罚款就差不多了。
但拔出萝卜带出泥。
傅四海这个萝卜被拔出来,后面还不知会牵连进来多少人。
搞不好会是个窝案。
这就不是他跟二哥能插手的了,估计连二哥找的那个工商局的熟人,也说不上话。
“我把你喊出来,就是想叮嘱你,别再理那个姓傅的了。”二哥吸一口烟说,“你不是要去参加唱歌比赛吗?咱妈还想在电视上看见你呢,其他的事就先别管了!”
“嗯。”
狄思科已经正式接到参加青歌赛复赛的通知了。
与这个通知一起到来的,还有让他再次去交际司翻译室实习的消息。
之前他们学校共有九人参加实习,但是在第二期的名单上却只剩五个人。
狄思科和袁媛的名字赫然在列。
可是,杜斌竟意外落选了!
在很多人看来,杜斌当着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只要不进翻译室那种凭业务能力说话的部门,以杜斌的水平,争取到一个实习名额是完全没问题的。
狄思科也以为杜斌幸运地被分到美大司,留在部委工作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岂料,这哥们居然在第二期名单中被刷掉了!
杜斌本人对这个结果也无法接受,收到落选通知的当天,就找狄思科喝了一顿闷酒。
“以你的能力,去任何单位都能混得如鱼得水,”狄思科被二锅头辣得直咧嘴,“今年的大方向就是要求应届毕业生下基层,部委减少录取名额是政策原因,不是你本人的问题。”
杜斌望着他,羡慕道:“早知道能靠参加唱歌比赛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