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勇于创新,开创了伴郎租赁业务先河的新郎,名叫岑深,是区房管局的青年干部。
尽管狄思科怀疑他租伴郎这事另有隐情,但该赚的钱还得赚,在婚礼当日着实精心打扮了一番。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有三,陪着迎亲,帮着挡酒,如果新娘亲友上台献唱了,还要代表男方上去表演个节目。
不过,当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西裤,出现在岑家门口时,院子里正乱成一锅粥,没人有功夫欣赏他骚包的打扮。
按照近些年老北京结婚的普遍排场,岑深迎亲的时候,要带上帮他迎亲的大嫂,以及一位父母、公婆、子女俱全的全和人儿。
新娘那边也提前说好了,会有一位送亲姑妈陪在身边。
此外,这次婚礼属于中西结合式,还比别的新人多出一对伴郎伴娘。
所以别人结婚时,只用一辆小轿车迎亲的成例,放在这里就不适用了。
新郎提前跟单位借了一辆公车,又在出租车公司租了辆小轿车。
然而,就在昨晚,岑深跟出租车师傅电话确认时却得知,出租车早就被他家老太太偷偷退掉了!
“到时候你跟雪茹坐婚车,其他人坐后面的大客车!”
“妈!送亲姑妈是来婆家挑眼的,要全程跟在雪茹身边。既然送亲姑妈坐了婚车,能不让我大嫂上车吗?全和人儿和伴娘也是被请来帮忙的,还能区别对待人家?”
新郎被亲妈气得直跺脚。
“你埋怨我也没用,小轿子已经租不到了。还是按我说的办吧!”
狄思科一瞧这架势,更不敢让岑大娘知道他是日租伴郎的事了。
生怕这老太太把他也退了。
为了让自己配得上这五十块日薪,他赶紧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塞给眉头紧皱的新郎。
“岑哥,我认识一个司机师傅,一般上午休息下午出车。平时在建国饭店和长城饭店给外宾包车,服务是国际水平的,就是要价太高。您要是实在没辙,可以找他试试。”
岑深哪还顾得上价格高低,接过号码就出了门。
*
迎亲的地点在城东的一栋四层家属楼里。
许是新郎官的运气否极泰来了,敲开老丈人家的大门后,除了被老泰山训诫敲打了一番,竟也没受什么刁难。
很顺利便来到了新媳妇的闺房前。
新娘郑雪茹是歌舞团的中提琴演奏员,在团里有个好人缘,所以今天有不少同事前来送亲。
小客厅里围满了歌舞团的大姑娘小媳妇。
见到新郎,大家都挺吃惊,显然没想到外面的人这么不顶用,几个来回就把人放了进来。
此时就有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带头吆喝:“既然‘文的’难不住新郎官,那就直接来‘武的’!只要你能做完五十个俯卧撑,我们这些娘家人亲自送你入洞房!”
岑深被这辛辣发言惹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向伴郎求助。
狄思科还是大胖小子的时候,经常充当压床童子,应对婚礼上的刁难,比他可有经验多了。
乐呵呵地回敬:“这大热天儿,做完五十个俯卧撑,就算您直接把我哥送到喜床上也没用了呀!少做点吧,二十个就行吧?”
小客厅里响起一阵哄笑。
不过,不待大家讨价还价,新娘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有个穿红色套裙的姑娘扭身钻了出来。
“新娘子发话了,别让新郎一身臭汗出席婚礼,差不多就……”
她在人群里环视着,目光掠过狄思科时,脸上有不容忽视的错愕,待看清他的胸花,又笑吟吟地转了口风:“我看伴郎的体格不错,要不就让伴郎替新郎官做五十个吧?”
“对对对,让伴郎来!”马上有人附和。
“伴郎可不能只做五十个!”
“就凭这身板儿,最起码得背着伴娘做五十个才行吧?”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狄思科:“……”
看清于童正脸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木的。
第二次!
不到一个礼拜,前二十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居然又碰面了!
而且书里根本没有这个情节!
这已经不是“缘分”二字能够轻易解释的,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无处可逃的宿命感……
见他傻站着,娘家人催促:“伴郎到底同不同意呀?”
狄思科回过神,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得先帮岑深把眼前的婚礼应付过去,“看女同志的意思吧,我都行。”
于童当然不答应啦!
她在歌舞团大小也是个芝麻官,在场的这些小姑娘里,有一半是她的下属。
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她还是有点偶像包袱在身上的。
只好故作高冷地对狄二狗说:“我穿裙子不方便,你随便做五十个吧。”
狄思科生怕这群姑奶奶又兴出什么怪来,不敢讨价还价,主动往地上一趴,便开始呼哧呼哧地上下起伏。
于童抱臂在一旁细细观察。
从两条大长腿,到若隐若现的背部线条,再到持续发力的劲瘦手臂。
说实话,那晚从歌舞厅离开后,她一直忙于工作和表姐婚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