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对寺岛千的称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有时候还像之前那样叫“千学姐”, 有时候会省去后面的敬语。
对方看上去似乎不怎么介意,在偶尔听到“千”这个称呼的时候,也只是停顿片刻。之后, 在沢田纲吉眼里,她会用稍微有些冷漠的语调和他继续对话, 但也不会制止他的行为。
沢田纲吉也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现在脑子就是乱乱的。有时候会思考这种心思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是好像追溯不到源头。似乎比去意大利要更早些, 但也不是求着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学意大利语的时候——应该比那时还要早。他记得寺岛千整个人缩在毯子里发抖时的样子, 她刚刚平息了情绪,就为乱发脾气的事情给自己道歉,声音在牙齿间碾得稀碎。他抓着毛毯的一个角, 忍着没去抱她, 因为觉得那样不太好。再仔细往前想想,还有她给自己化妆的时候,手带着海绵按在脸上, 湿漉漉凉飕飕的,当时他的耳朵其实有点红,不过好像没人发现。
但那个时候好像又太早, 也没有……沢田纲吉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知道应该找谁说, 只能憋在心里,在每一次与寺岛千语音电话时,都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不知所措。
有时候也会纠结, 最近是不是找她找得太频繁了。她嘴上不说, 但心里会不会嫌自己麻烦。于是, 在说话时也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满心都是想说的话,想各种理由找她,又害怕惹对方生气。
反正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终于,他这种奇怪的态度把寺岛千惹麻了。
“我真的不知道意大利高中的化学考纲啊,我又看不懂意大利语。”寺岛千在网线的另一头拒绝了他提出的补课请求,“不是不想帮你,你那边的教育模式我完全不了解,我都不知道你们现在学到什么知识点了,你找个家教嘛。”
“有机化学,山本之前和我说他们已经学过了。”
“那你直接找山本不就行了,或者狱寺也可以吧,他不是也在意大利。”她对这小孩在学习上过分依赖自己,甚至有些无理取闹这件事感到头疼。
现在是日本的晚上十点,寺岛千弄了个跨床桌,这样平时可以躺在床上看电视吃零食,或者像今天一样把笔电放在上面和沢田纲吉聊天。
她钻在被子里,因为天冷的缘故,爱学习乖巧地窝在她的头顶。它的毛很长,寺岛千蹭了蹭,感觉自己渐渐有些犯困。
而意大利此时正处于下午三点的时段。沢田纲吉面前放着一张30分的试卷。30分是意大利高中考试的及格分数,能拿到这个分数,他自己都感觉惊讶。
之前也想过要不要说,不过因为找了化学补习的借口,他决定暂时先不把这个喜讯告诉寺岛千。他想听对方为自己欢呼的声音,但以她的性格也一定会因此认为他有能力自己做好,直接撒手不管。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借口一定是不行的,总说些有的没的显得自己好像成天无所事事,他想着要不要找些正经事聊聊。
他说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果然被拒绝了。
“狱寺最近似乎很忙,所以希望拜托学姐可以帮帮我。”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表现得极其客气,甚至用了平时从未对寺岛千用过的郑重语。
最近他时不时就出现这种状态,寺岛千整个人都麻了。原先她也没什么反应,因为沢田纲吉这段时间连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都乱七八糟的,但现在居然自谦语和郑重语都用上了。
她本来就讨厌日本人说话一套一套的规矩多,现在连和朋友讲话都得这样……可能日本人比较喜欢这种方式,会显得彬彬有礼,但在她看来纯粹是麻烦、低效率、古板。
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欠了自己钱没还害怕要债,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他什么时候变风格了……意大利人也不是这种说话方式吧……
她终于忍不住槽道:“你家最近是给你找了日本皇室的礼仪老师吗?”
“诶……?”沢田纲吉没懂她的意思。
寺岛千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委婉些,毕竟她不知道对方在意大利受过什么刺激,承担了多少压力:“最近很客气,是因为给你请了礼仪老师教说话吗?”
最近很客气吗?说实话沢田纲吉也不清楚最近都在说些什么,不打电话的时候想着打过去,接通后又大脑一片空白,和失忆了一样。
“没有……”
“我以为有个礼仪老师拿着教棒站在你边上,你要是敢稍微言语粗鲁就打上去呢。”
怎么可能!他每次找千聊天都是偷偷的,保证边上绝对不会有人在,就算是Reborn也不行!
“你刚刚用了自谦语。”
“诶?”
“还用了郑重语。”
“诶?!”
“诶什么诶,我怎么感觉你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