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开始修改赢舟的档案。
车一直开回了车库。赢舟都没怎么受伤,自然也不需要去医院。只有天衍需要去看看眼科。
到点了,赢舟也没醒。
元问心把他叫醒:“起来,到家了。”
赢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刚醒的时候还有些困,但走到电梯时,已经彻底清醒。
他问:“谢东壁呢?”
“回诊所了。你又没事。”
“那荀玉呢?”
只有他们一辆车回来。
元问心:“回异能局开会,顺便做一下精神状态评估。”
“你不开会吗?”赢舟很好奇。
元问心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这次行动负责人又不是我。去直播间面试,感觉怎么样?”
参加面试,把面试官给嘎了。
这应该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的经历。
赢舟沉思片刻:“说实话,3万一个月的工资挺让人心动的。如果只是普通的主播的话。”
元问心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突然间警铃大作。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赢舟说的三万指的不是进化点,而是现实里存在的货币。
元问心皱眉道:“以后每天往你卡里打三万,别去上个大学又被傻逼男的花点小钱骗走了。”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
元问心找人查了一下王文山,发现这男的不上班,但在网上卖黄片,还会出门偷拍女孩裙底。现在这人已经在派出所等着蹲局子了。
他嘴里的傻逼男的指的就是靳白羽。
花点小钱=画大饼+嘘寒问暖+开每个月五六万的工资。
元问心语重心长道:“赢舟,其实钱就是纸,只是这种纸能换到你想要的东西罢了。不要为了几张纸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
会想要无非是因为没有。
对元问心这种家庭来说,钱真的就只是数字。他背后的家族基金在欧洲,信托机构在美洲。除非国家破产,大概率是不用担心这辈子会缺钱花的。
赢舟:“……”
赢舟本来以为元问心是说着玩的,结果他回到家,给手机充上电,第一条弹出来的短信,竟然真的是他银行卡到账了三万。
另外还有十几个陌生来电和校长的电话。只有十几个人社交软件上,一半人都发来了祝贺的消息。
总不可能是来祝贺他直播间面试失败的。
赢舟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高考成绩昨天出了。
这段时间,赢舟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诡异复苏上,对高考唯一的感受就是总算过去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查分。
只过去了两个月,但正常的世界仿佛和他的生活有了一层不清不楚的壁垒。
赢舟没理会这些电话,而是打开官网,查了一下自己的分数。
片刻后,他走出了房间内,敲了敲元问心的门。
元问心打开门:“怎么了?”
“高考分数出来了。”赢舟觉得自己该表现得喜悦一点,但他的表情依然充满茫然,“裸分729,全省排名第一。”
他对未来的规划本该是这样的。
拿个很好的大学文凭,然后想办法拿全奖去国外读书,念最容易搞钱的热门专业,计算机或者律师、金融。然后想办法留在国外工作,拿h1b签证后再拿绿卡。
他能得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会有无数小镇做题家视他为精神榜样。他会从读书时一直卷到退休那一刻。他会拥有一个相对成功的人生。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但赢舟从不觉得自己做不到。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从前更差了。不用睡在阁楼,不用买二手的校服,不用担心开学了家长还没凑到学费。他会走向自己想要的未来。
可现在世道变了,他正处于一个随时可能崩塌的秩序中。每个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钱会像元问心说的那样变成纸。
资源、阶级、基因。这些或许是不平等的,但死亡一视同仁。
他过去追求的东西依然还有意义,但又好像没有。
甚至有人会一天往他银行卡上打三万。
元问心跟着一愣:“……恭喜。”
他试图做出一点喜悦的表情,但又的确没办法发自内心地替赢舟高兴。
这种感觉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说自己得到了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家长当然也觉得不错,但更多的快乐其实是来自小孩骄傲的表情。
她们要操心房贷,操心衣食住行,这都是更要紧的事。实在没有太多的快乐分给一朵小红花。
“嗯。”赢舟很平淡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就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开心。
元问心迟疑片刻,去吧台兑了杯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情绪:“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也不是。其实是有一点高兴吧,只是我情绪比较内敛。”
情绪稳定是一个中性词。
当一个人面对骤然的灾难时可以做到冷静和平淡。在面对喜悦和感情需求时,也会是一样的反应。
元问心:“想报哪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