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爸爸坦白心思的。
诊所的玻璃墙上映着她们的影子。栗清圆凑近些看自己,只看到个模糊笼统的身型,她看不见自己的眼睛,自然更看不见自己的心。
“他昨晚给我发了好几封邮件,因为我把他微信拉黑了。他说对不起,也说舍不得,更说想我……我看着那些个对不起、舍不得,尤为地觉得割裂。我和他这么多年,他都是骄傲的,甚至我觉得他比我爸当年更意气风发。可是,他一一罗列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看完后我发现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今天他妈妈又出面说情,好像我真的矫情了,也罔顾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小颖,我是个怪人,即便他说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回不到原来了。我心里有根刺,你知道么,他当真还爱我,为什么不具备排他性,为什么会那么暧昧地回应别的女生,我不懂……”
“是我和他一样,也不够爱对方了?”
*
“你说呢?”
冯镜衡把家里那摊子事交账后,直奔他今天约了谈事的酒店。午餐会议转场到雪茄室,整整三个小时,有律师陪同的一个多方合议算是告一段落。
系由冯镜衡父亲参股的一份股权转让出了点官司,他出面替父亲应诉。律师这头答得还算轻松,现在舆情也是倒戈向控诉方。总之,一应程序、第三方检测报告都没有问题,不外乎费些时间罢了。
与律师那头分手,冯镜衡回公司取些东西。正巧助手杭天下午休息没进公司,二助那个新来的女员工给他打电话,电话里想跟冯总再请一周的事假。
他的两个助手行政人事这摊,都是冯镜衡说了算。二助如果有事,跟一助商量,彼此互摊消化也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二助已经请了一周假了,她私下找过杭天,杭天的意思,这么长的事假,他确实做不了主了。你直接问老板吧。
岂料这位懵懂无知的小姑娘,紧赶慢赶地,撞到了老板的枪口上。
什么润色都没有。星期日下午两点,外面恨不得热得快化了的地步,人也困出天大的脾气,这位新来的二助,冯镜衡人都没认清面孔呢,张嘴就跟他再请假一周。
“冯总,可以吗?”
“你说呢?”
对方沉默。
就在冯镜衡把手机扔到办公桌案上,想让她去找杭天交涉,他只是需要个帮忙打理行政日常的助手,没到不可替的地步。
岂料对方听到老板哐当的动静,当即来了句,“那冯总就当这通电话是我请辞的吧。”
晚上,冯镜衡在沈家饭店这里应酬。沈罗众也在店里,他们那头有老友在这庆生。冯镜衡过去待了一杯酒的工夫,席上先前几个聚首的插科打诨起来,说老沈最近风生水起人面桃花的,这是一网打尽了?周五那位猫小姐。
冯镜衡全程没落座,沈罗众说话时,他正把手里的分酒器与二钱杯搁回桌上去。只听老沈道:“你们闲不闲啊,还没翻篇呢!”
损友支招,说老沈就是太君子,守着个来来往往的馆子,连个小姑娘都捞不着!
沈罗众揶揄也自嘲,他开饭店的又不是人口买卖的。况且,那晚她就没肯给我微信啊。我给了她名片,很显然,没下文是最不争的答案。
损友急了,那找呀。凭你老沈找个人出来,有什么难?
沈罗众懒得同他们起兴,他说的他们没明白,他们说的他也不稀罕。
闹哄里,冯镜衡的手机来电。他拍拍今晚的寿星,示意他们玩得开心,他那头还有事。
他与老沈一道出包厢的,二人闲谈了几句。
杭天过来时,瞄到的自家老板一身酒气,却神采奕奕。杭天心上盘算着,他来着了,大佬此刻心情不错。
冯沈二人作散。
杭天这才和老板说上话来,他是来接应冯镜衡的。主雇二人回自己包厢,冯镜衡安抚了几句,便把接下来的牌局交代给助手了。明面上他是还有公务去忙,实则,他是回去“躺尸”了,累得跟狗一样,眼皮直粘。
杭天趁着送老板出来之际,“顺便”提了一嘴二助那事。冯镜衡压根没记这一茬,盛夏天里,二楼听雨的一段廊道里两边挂起了厚重的纱帐,风与光从外头透泻进来,穿行在里头的人染一身晦暗的红与黑。前头的人漫不经心知会跟随的:通知人事部再拟新人吧。
杭天即刻啰嗦起来,说小祝母亲病了,还不轻的样子。“她这份工作三面才进来的,要不是真的出了天塌的事,也不至于敢硬刚您说不干了。”
冯镜衡是个异类。他不吃奉承那套,同样,也不会下属冒进几句,他就真的记仇地为难人家。关键在于,他招人手是分工明确的,既然不行,那就挪窝。他没工夫听任何人间疾苦。
他打发杭天来,是帮他挡拆的。眼跟前,臭小子倒是追着他跑出来求情了,“嗯,依你说怎么办?”
杭天聪明就聪明在他很遵从生存法则。什么时候都笑脸迎人,也很摸透老板的性情,“您人都没记住她呢,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不对付。要不是真遇到点事,谁又愿意丧眉耷眼的呢。她回头都给我哭了,也知道不应该那样冲您。我的意思是,要不再给她一周的时间,缓缓,相依为命的母亲生了病,谁都难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