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受顾瑾一事上犯了犟,旁的都是好的。
越回想起来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时南絮就愈发觉得萧宸阳此人生性毒辣恶劣。
袖摆中的手攥得很紧,她若是出手相助,萧宸阳知晓了,只怕是会变本加厉。
良久,她心底微叹,照旧吩咐了晏太医佯装不经意间,将伤药搁置在太医院的角落里。
安庆王朝隆裕二十年,安庆帝最宠爱的安柔公主十四岁生辰。
宫中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致,为了哄时南絮开心还有为公主祈福,大皇子萧璟还不知从何处寻来了民间的能工巧匠,为她编了整整上百盏莲花灯,放在了宫墙下的护城河中。
据巷间传言,说是将护城河两岸都照亮了。
安柔公主生辰,安庆帝向来宠爱她,因此宫中不少人都得了赏赐,包括宫仆也不曾例外。
落尘轩幽暗尘封的凄清,映衬着前殿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致,平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黯淡,就像是被众人遗忘了的角落一般。
而硕鼠往往便存活于这样落满尘埃的角落中。
一如既往遍体鳞伤的萧北尘推开了破旧的木门,走进了殿中。
胡姬在落尘轩中,坐在桌旁等待着萧北尘的归来。
少年的鼻尖动了动,捕捉到了湿冷阴暗气息中难得的香甜气息,还有清浅的茶香。
便是闻着,仿佛都能够品出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味。
宫中的皇子皇女大多都有份例,宫仆会去御膳房替他们取膳食。
但落尘轩的母子二人被禁足了,自然便是由那些老宫仆为他们拿来膳食,往往都是馊冷的吃食,哪会有今日这般热气腾腾的膳食。
胡姬难得将发丝都梳得干净整齐,还特地戴上了一只剥落了金漆的旧铜簪子,尚存几分明艳之色的脸上沾染了几分笑意,她和蔼地朝萧北尘招了招手,“尘儿快来,今日安柔公主生辰,你父皇特地赏了东西来落尘轩。”
萧北尘忽然有些无措地在衣摆上擦了擦自己沁出血色的手心,然后快步走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屉笼打开来的时候,那扑鼻的吃食香气更加浓郁了。
几只晶莹剔透的糕点安安静静地摆放在屉笼中,上头还点缀了朵朱砂色的梅花。
是梅花晶糕,上面还裹了层雪一般的糖霜。
白生生的,细嫩莹润,同安柔公主那水玉般的脸一模一样。
胡姬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枚梅花晶糕送到了萧北尘口中,细腻的糖霜化开在口中,弥漫开丝丝缕缕的清甜。
萧北尘素来没什么笑意的脸上,带了点浅浅的笑意。
他惯来装阴沉寡言少语的模样装习惯了,或是习惯于扮出可怜的模样,来惹得旁人星点的怜惜,便是这星点的怜惜就能够让他们母子二人好过不少。
譬如去御膳房时,掌厨的看到他瘦弱可怜的模样,总是会施舍些许冷了的饭食给他。
这是萧北尘自出生以来,第一回尝到难得的糕点甜味。
瘦削的少年抱着残存余温的屉笼坐在冰凉的青石台阶上,伤痕累累的指尖一遍一遍地摩挲过上面掉落的星点糖霜,沾了点然后用舌尖小心翼翼地舔去。
血腥甜的滋味混杂着糖霜的甜味,并不好。
但这却并不妨碍布满尘埃的心壤开出一株冷香的梅花。
待到半点糖霜都寻不到了,眉目如画的萧北尘仰首,望着夜幕中高悬的皎月。
漆黑的眼眸倒映出明月的清辉,熠熠生辉。
生辰宴席上,安庆帝居然就让时南絮落座在帝王之座下,可见有多看重这位公主了。
萧璟身为大皇子,是当下皇储之一,便坐在了安柔公主身边。
而让时南絮注意到的,是就坐在了右边尊位首席的一位官员。
那是大皇子萧璟提到过的,沈贵妃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祖父,沈家首辅。
时南絮到了安庆王朝也有些时日了,些许传言也都听到过。
萧家虽是皇家,但实际上政权大握的人物,正是那端坐着的沈首辅。
至于就在他座下的,是户部的陆尚书,素来和他不对付。
看遍了席间,时南絮也没有看到萧北尘的影子。
按理讲,萧北尘无论如何也是皇子,这种宫宴,他不出席是不合情理的。
萧璟自然注意到了自己皇妹一直游离不定的目光,微微侧身靠近了她,细声问道:“皇妹在奇怪萧北尘未曾来吗?”
还没等时南絮回过神否定他的问题,萧璟就自顾自地回答了,“父皇素来不喜萧北尘,他从未出席过此等宫宴。”
却没想到娴雅温柔的皇妹只是抿唇浅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遥遥地看向了对座的陆尚书。
“皇兄可识得陆尚书身畔的公子?”
闻言,萧璟看去,就看到了那生得如琼枝玉树般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