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用餐,戚榆试图一边同逢夕说一些以前的事情。
说了一会后,她顿了一下,很小心翼翼地看着逢夕说:“妈妈现在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有很多时间门,可以好好陪你,也只陪你,你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逢夕之前说过,她也很羡慕沈清悠和自己经常单独出去,但是她和自己单独出去的次数却是不多。她其实并不喜欢三个人一起,她也想单独拥有妈妈,单独和妈妈一起逛街。
——当然,她不是没有主动喊过戚榆出门,只是清悠总是会跑过来,高兴地说她也要去。然后就再次变成了三人一起。
后来,其实逢夕和他们一起出门的次数少了很多,有时候他们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总是推脱,说自己不想出门。
她不是真的不想出门,只是不想和所有人一起出门,也不想总是与清悠一道。因为她知道,只要有清悠在,大家的目光总是会更多地落在清悠的身上,下意识地去注意清悠、关心清悠。
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所以她还不如不去。
她抗拒,她排斥,但是她从不曾言之于口,也从来没有人发现。
她喜欢去宋家,因为那里没有清悠,不会有人偏待,不会有人眼里全都只是清悠。
他们看得见她,她能得到关注,她不再是一团被忽视的空气。
没有孩子天生大方,总有孩子对父母会有占有欲。这并不是自私,谁也没有资格说一声这样的孩子自私,他们只是爱爸爸妈妈,才会对他们心生依赖。
可那时候戚榆没有注意到过这个现象,也不曾发现过她的需求,直到她说出来的那一天,戚榆才乍然惊觉,心如刀绞。
小女孩儿嘛,心思细腻一些,敏感一些怎么了呢?可是一想到她揣着这些想法自己扭捏着,从来没有说过,只是自己伤心,戚榆就已经涌上热泪。
她想告诉逢夕,现在家里已经没有清悠了,他们为她腾出来了一片只属于她的世界。可是逢夕早已不记得这些,她也无从献到逢夕的面前。她不知所措,也无从悔起。
逢夕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对面的碗中,微微一笑:“谢谢您,但是我不需要了。”
——妈妈现在有时间门可以只陪你一个人了。
——谢谢您,但是我不需要了。
孩子与父母其实不过是风筝与风筝线。
当有一天,风筝不再需要风筝线的牵引,她已经可以自己去飞……
戚榆也想对她笑一下的,但是她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们没能将她牵住,后来的后来,她成长至一个能够完全独立的地步,她使自己变得强大、坚韧、能够独自面对风雨,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风筝线的眷顾呢?
孩子总是比父母想象的要坚强,他们成长得很快,也可以成长得很好,只是变化太大,时间门过得太快,不能接受的反而是父母。他们还没能接受孩子不需要自己,孩子就已经彻底独立,所以他们一时间门根本放不开手。
逢夕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可是却见得她这么难过。她不知道对方是联想到了什么,其实她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这句话里没有太复杂的蕴意,也没有包含太深的感情。
想了想,逢夕还是轻声道:“我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要二十七岁啦,不用您太顾念我。”
她很有礼貌,说话也很温柔。
可是就像一车沙砾堵在戚榆心口一样,她总是觉得喘不上气来。
她们母女这一世,缘分说是很深,毕竟得修多少年的缘分才能修成一世的母女呢?可是缘分又是很浅,因为她们虽是亲生母女,却到逢夕十七岁的时候才见过第一面。
天底下极少有母女,如她们这般,十七年过去,仍是见面不识的陌生人,将将开始认识,也将将要开始熟悉。
一晃眼,便又是十年。
十年弹指一挥间门,三千六百五十几个时日,可是一切终成空,最终她们依然只是陌生人,女儿对母亲礼貌地道了一句:“不用您太顾念我。”
戚榆心里只想着,便是死过一回,也莫过于是这么难过的滋味罢了。
她凄婉地笑着,温柔地看着她的孩子:“夕夕,妈妈总是要顾念孩子的,没有办法不顾念。即使你已经长大,就算你长到了九十九岁,只要妈妈还在,妈妈就不可能不去顾念你。就算今日你行至千里,妈妈也都会在这里惦念着你,放不下的。”
逢夕微怔。
戚榆哭得实在太厉害,她没有忍住再递去一张纸巾。可是戚榆没有接,她不想再看女儿眼中的悲悯——她主动拒绝性地垂下眼,“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是不管你以后去哪里,我就只想你记得,你在这里有一个家,有个妈妈在这里等你……可以吗?”
她并不知道逢夕会不会停下来,她猜测着,这里可能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站,说不定,不日她又要离开。
她不会去阻止,也没有资格去阻止,她只是希望,不管逢夕去到多远的地方,哪怕是地球的另一边,哪怕是世界上离中国最远的地方,也能记得,她是有一个归处的。即使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