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时拿在手中,感受了下厚度。她确实有不少挂念的人,也确实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写了这么多的信,远不止给他一个人写。
可即使如此,她也还是要走,那么决然,也那么义无反顾。
他不知道是自己什么时候教错了,还是她什么时候领会错了、长歪了。
最开始得知的时候,他被气到发昏,但根本拿她没有办法。瞧,他连人都没见上一面,到了最后,除了任由她走,什么也做不了。
宋卿时先去了趟沈家。
先是林家,再是沈家。
——就算不为寻找她的下落,这两家他本也打算一一前去。
自打在雨中接回她的那一日,或许他就该摊开牌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该断就断,该绝就绝,任由他们这样纠缠不清,对她来说其实是二次伤害、多重伤害。
他对这两家人都有火气。
林家的话,与他的关联比较少,他那天该说的已经说完。他们要么良心发现,要么刻意不改,他并没有办法。
但是沈家不该。当年他帮忙找回了沈家的孩子,那时沈家人如何千恩万谢的嘴脸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可是当年那么感激他、那么珍视逢夕的人,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这么些年,沈家扪心自问,真的对得起她吗?又如何对得起他?
他辛辛苦苦把人带回来,如果是个错误的话,那他还不如没带回来,当年倒不如带回去自己养!
一个沈清悠而已,凭什么叫所有人的心都偏过去她的身上?
她是生了病,难道他的阿夭就没有病了吗?
他忆起有一年,一次聚会上,沈清悠特地走到他面前问他:“卿时哥,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那是逢夕回来的第四年。
那时候,他对她的偏爱已经显而易见。
至于沈清悠,他一贯不是很在意。
他对那些不熟的人都是如此,但若是沈清悠和逢夕在一处,他对沈清悠的无视就会比较明显些。他向来只唤走逢夕一个人,注意力也只在她身上,沈清悠在他眼里就像个透明人。
他不以为意,但是沈清悠放在了心上。她想了很多次,宋卿时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呢?为什么只看得见逢夕,也只带逢夕去玩,却都不理她?
她实在想不通,所以她鼓起勇气来问了。
其实也不用对她有多好,哪怕只是正常的相处呢?比如打个招呼,比如客气一下。
听见她问题,宋卿时笑了一下。
但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只是说:“我又不是专门养孩子的。她是我带回来的,我对她特殊点,别的还想怎样?”
是啊。他可是宋家二少,二房独子,又不是专门带孩子玩的。带一个逢夕都已经很叫人吃惊,哪来的闲心对一个个的好?
沈清悠被说得面红耳赤。她觉得好像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她看得出来,他的耐心耗尽。而且他明显是一副——“我就只疼她了,怎样?”的嚣张态度。于是她憋下了话头,没有再问。
当年她还小,确实容易觉出差别对待,天之骄女却被这样偏待,确实容易不甘。后来她也慢慢长大,成熟了许多,也不会再去问出那样的问题。
可是宋卿时想啊,自己一个人偏爱逢夕,沈清悠都这么在意了,那,那么多人偏爱沈清悠,逢夕又得有多难受呢?
都是敏感年纪的小女孩,难不成逢夕的心就大,就不会在意这些,也不会为这些感到难受么?
当时他就已经能够读出残忍。
有些时候,刀子是藏于无形的。扎人的时候,也不见血。
宋卿时反复地开始质疑起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决策。
那些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他顺着她的意思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
他很担心,在这件事上,他也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逢夕很大度,她给沈家人也留了信。
但她又很小气,拢共只有两封,给沈经垣和戚榆,其他人都被她掠过了。可能其他人在她眼里本来也不重要吧。
今天他是来送信,但又不止是来送信。
沈家门卫一看见他,立即为他开了门,往里禀报进去。
沈家人都在,除了沈昼和沈清悠。
宋卿时知道,沈昼带着沈清悠在美国治病,现在应该刚开始治疗,没那么快回来。
沈昼是沈家长子,这些年一直被沈经垣精心培养,予以重任,却能为了沈清悠看病而允许他放下公事数月,沈清悠看病这件事儿在沈家人眼里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见他来,沈家均是意外。沈经垣和戚榆一起迎出来。
戚榆暗自猜测,他这趟来是为的什么事?她心中很是不安,他们上次的沟通,以宋卿时掌控局面为主,他对他们的声声控诉、问责,至今仍犹在耳,最后他对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知,禁止他们再去与她见面。
戚榆也不想听,但是他说:逢夕已经不想再见他们。
前面几十句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句叫她心碎。
后来她悄悄去见逢夕的那一次,逢夕与她说的话,更是印证了宋卿时所说。
逢夕那句“妈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