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天一夜,下人院里的那棵枣树都被雪给压塌了枝子。
蔡婆子在府里告了几天假,也不去做活了。
反正柳氏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银,她还去做什么活。
就为了得那两碗稀粥汤水?
正巧,天也冷,雪也厚,她就猫在屋里的热炕上,让丫头小红给她捶腿捏脚。
蔡婆子不去上工,大房的脏衣裳可就没人给洗了。
她本就是大房浆洗衣物的婆子,有时候在院里还干些杂活。
“娘子,咱好歹买些炭吧。”
大房的季姐儿冻病了,躺在炕上身子发烫,巧姑已经给她灌下了一碗药,又拿出一床褥子盖在她身上。
柳氏节俭,都寒冬了,二房屋里又添了一盆木炭,可这大房,别说炭,就连那炕都是冰凉的。
还是季姐儿病了,柳氏才让人给季姐儿烧的炕。
“炭价不贱……”
柳氏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是她舍不得给季姐儿用。
如今她管家,府里正是难的时候,下人的伙食都缩减了。
若她给女儿用上了炭,那些子下人会怎么看她。
“还是给季姐儿烧炕吧,烧炕更经济些。
把我那件缎子做的袄儿拿去当了吧,当了给季姐儿多买些柴来使。”
“娘子,你就那一件体面衣裳,若是当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巧姑于心不忍。
“什么体面不体面的,那缎子衣裳,太过奢靡,还是当了好。”
“可你是这同知府的娘子,还管着家……”连件体面衣裳都没有,会惹人笑话。
巧姑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怕柳氏生气。
就连三房的祁氏都有几身缎子衣裳,偏自家娘子只有这一件,她还想当了。
其他两房本就瞧不起大房,若是出门子连个体面衣裳都没有,那岂不是更让那两房看笑话。
还有吴二爹一家,每年都是要和这边一起过年的,去年二房相公在涿州上任,吴二爹他们就来到涿州过年。
今年虽调了任,想必也会过来。
那吴二娘,更是个势利眼,去年说娘子不知礼数,又穿的寒酸,给二房一匣子的珠翠头面,还有五匹妆花缎,松绿锦。
这还是明面上的,谁晓得私下又与了什么好东西。
就连三房也得两匹缎子,一套金银头面。
她家娘子什么也没得,连个布头都没有。
当着众人的面,这个吴二娘可是狠狠的打了她家娘子的脸。
她家娘子还是大房哪,一个个都是鸽子眼,瞧不起人。
“我算什么同知府的娘子,你见这府里上下哪个把我当个人看了。
就连那下人想欺负就能欺负,妯娌也没有一个拿我当长嫂的。”
柳氏今个使唤院里的婆子丫头去扫雪,使唤了几次,都没有人去扫。
还有那个蔡婆子,不过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银,如今装病,连活也不做了。
她拿这些奸滑躲懒的婆子没法子。
“娘子,你就是下不来脸去打骂她们,她们也仗着你好欺,一个个的都不听使唤,懒散的不成样子。”
二房冯娘子管家的时候,这些婆子谁敢这样?
谁若是违了那冯娘子立的规矩,轻则是罚月银,重则是打板子发卖出去。
如冯氏这样的,自小就学如何管家,如何给下人立规矩。
这柳氏从小哪学这些了,她见冯氏管家这样容易,想来也不是难事,可当上手了,才晓的这里面的难处。
“谁让我命苦……如今为了季姐儿,为了咱大房,只能打落牙齿向肚里咽,争这口气。”
柳氏从冯氏手里抢了管家之事,说啥也不会放手的,她要把这个家给管下去。
……
吴三郎如往常一样,带着媳妇祁氏来亲娘吴老太屋里用饭。
只见吴老太炕上,一碟儿咸菜,一碟儿盐水炖萝卜,一碟儿拌豆腐。
她屋里已经有些日子不见荤腥了。
吴老太晓得大房媳妇管家的难处,小儿子想吃肉,她只作不知。
“娘,你屋里的菜又这般寡淡,大嫂管家,也不能苛待你的吃食啊。”
吴三郎还没坐下,就开始嫌弃起了菜没有油水。
“你想吃肉,让你媳妇开了嫁妆匣子,拿钱给你买肉吃去。”
吴老太还是没忍住,撇了一眼这个鸡毛不拔,厚着脸皮来她屋里吃饭的小儿媳。
不等祁氏说话,吴三郎就护起了自己的大娘子,
“娘,祁氏的嫁妆不丰。
再说了,那是她的私房,我如何能用?”
吴三郎若是知晓廉耻,也不会天天来他娘屋里用饭了。
祁氏见婆母吴老太脸子沉下来了,连忙说道,
“娘,不如我让人去买些肉油饼来,咱也好沾沾荤腥。”
“既买了,便多买些,少了不够吃。”
吴老太心里琢磨着,等肉饼买回来,吃不完,这祁氏定然不好意思拿走。
到时候她把剩下的肉油饼给大房的季姐儿娘俩送去,也让她们沾沾油。
吴三郎是男子,饭量大,还没等肉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