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挂到窗边晾晒。 她昨日就没有怎么睡好,看了片刻放在床榻前的书籍之后就准备就寝了。 此时时候尚早,天色透过窗前的间隙斜斜的洒进来,明楹的梦中恍然又回到了宣和二十一年的冬日。 她其实很少会想到从前在明府的时候。 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她已经可以平淡无波的接受,但一旦与从前相较起来,她还是不免的会觉得委屈。 只是再委屈,也并无人会在意了。 所以她刻意地回避想起那些,不过徒增烦扰罢了。 明楹少时其实性情很骄纵,因为自幼顺风顺水,又从来都不知晓愁苦滋味。 那日雪后初霁,明楹与身边的几个小丫鬟正在玩游戏,她蒙着眼睛,在心中默数了一会儿以后,刚刚迈开步子,就撞到一个人,身上有很好闻的清冽气息。 她以为是与自己一同玩游戏的婢女,抬手拉住那个人的衣角。 明楹那时候还在想那些小丫鬟为什么不躲得远些,只站在这里实在是太敷衍了些。 即便是蒙着眼睛,也依然能看得出来她原本的笑意垮了一点下去。 明楹想了想面前的人可能是谁,问道:“香芸?” 无人应答。 她又试探着问道:“秋骊?” 一连将所有小丫鬟的名字都说了一个遍,面前的人都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明楹没听到应答,有点儿没忍住,抬手将自己眼上的布条解开。 骤然见到光让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随后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素白的锦衣外罩绯红外衫,为人惊叹的相貌出挑,正是之前那日见到的太子殿下。 身边跟着两个随从,此时正垂首跟在他的身后。 傅怀砚淡漠的目光看了看明楹拽着自己的袍角。 明楹顿时就撤了手,干巴巴地想要道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垂下眼,“阿,阿兄……不,太子殿下。我方才不,不是有意的。” 她余光中看到傅怀砚整了整被自己弄乱的衣物,她幼时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明楹怕他因此气恼,缓解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紧张情绪,从自己的小布袋之中拿出几块用油纸包裹起来的糖,递给他。 “太子殿下,给你。” 明楹双手合十,“刚刚的事,殿下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的爹爹?我,我会挨训的。” 她眨了眨眼睛看他,又很小声地问道:“还有……不要生气好不好?” 傅怀砚没接她手中的糖,只是低眼看她,随后轻声说了句无事。 明楹闻言,有点儿气馁地垮下手。 傅怀砚说完却又没走,抬手理了一下她刚刚散乱的头发,手指碰到她发间的毛绒绒的小球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将她手中用来蒙眼睛的布条抽走,声音似玉石相撞:“庭院中多是山石流水,以后不要蒙着眼睛。” 明楹的手腕还伸在半空之中,傅怀砚俯身将手中的布条缠绕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个很好看的结。 绸缎柔顺的触感在手腕间交错滑动,而他的指尖并未碰到她的丝毫肌肤,一点儿都没有逾矩。 傅怀砚低着眼睫,又接着方才的话道:“当心摔倒。”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毕竟他前来明家也不过是为了前来找明峥罢了。 所以他疏离地与明楹道别,随后转身往前走去。 明楹站在原地,手中握着被油纸包裹起来的糖,感受到粗粝的感触被她握在掌心。 她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远去,隐在漫天的雪地之中。 傅怀砚尚且年少时,远比现在的模样要更为符合传说中的那个白璧无瑕的太子殿下。明楹年幼时,所学的那些溢美之词,都可以加诸在他的身上。 梦中的画面倏而转过。 明楹醒来的时候,有点儿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头顶的帐幔,这才后知后觉地知晓现在还在春芜殿中。 溯洄的记忆好像是尘封的旧物,每拿起一件都簌簌而落一地的灰尘。 她当真很少会想起从前少时的回忆。 只是觉得对于自己现在的境况来说,反而是一种残忍,两相对比之下,反而是诸多烦扰。 但是她没想到方才入梦想起来的回忆,居然是关于傅怀砚的。 大概是这个人这段时间周而复始地出现在自己的周边,就算是想忽略都很难,梦中梦到他,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事。 明楹起身坐在床榻边,才发觉自己的喉间好似有点儿干涩,她轻轻皱了皱眉,下榻用了一点儿茶水。 茶水清苦,却也稍微缓解了一些自己喉间的涩意。 明楹后知后觉地抬手抵了抵自己的额头,发现好像确实有点儿烫。 近些时日天气多变,乍暖还寒,得风寒的人也有不少。 明楹用浸湿的帕子覆在自己的额头上,觉得自己的脑中昏昏沉沉的,看了看放在床边的氅衣,走过去摸了摸之前被清洗过的地方。 已经干了。 明楹原本是准备今日就送去东宫的,只是因为现在突然好似有了一些风寒的症状,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稍低着眼,将原本挂在臂间的氅衣又挂了回去。 * 翌日。 坤仪殿中平时其实并不常有人前来,皇后素来喜欢清静,寻常的皇子公主也并未要到坤仪殿中晨昏定省,是以寻常往来坤仪殿的人并不多,至多是一些掌管宫中内务的女官,又或者是些前来问询关于典仪事宜的礼官。 显帝也很少前来坤仪殿,一来皇后与他不睦已久,二来显帝更为喜好年轻的美人,是以寻常就算是有事,也只是差遣李福贵前来,并不会自己亲自前来。 今日前来坤仪殿的这位,却确实是个稀客。 女官看了看面前的人,躬身行礼道:“霍都尉,烦请稍等,奴婢需回去禀告皇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