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压在书册上,纵然是晦涩难懂的兵书,也看得认真。 * 一连数日过去,连前几日的晚雪都已经消融,明楹都未曾再见到过傅怀砚。 他好像是短暂地出现片刻,转瞬就消失不见。 其中纵然有明楹在春芜殿闭门不出的缘故,但是之前的傅怀砚对她步步紧逼的样子却又犹在眼前,所以这无波而平静的生活,时而让明楹有些许恍然。 倘若傅怀砚对她当真只是一时兴起,就再好不过了。 她不必再担惊受怕,也不必再思虑应当如何面对他。 不论怎么说,都是幸事。 今日就是明家大夫人寿宴,皇后娘娘还记得之前的允诺,早晨就支使了两个嬷嬷到了春芜殿。 都是跟在皇后身边的熟面孔,但凡是京中有些见识的女眷都应当认得出来。 这两个人跟着前去明府,就是给她撑腰的意思。 这两位嬷嬷还带着些衣裙首饰,虽然明楹并未细看,但是宫中织造司所做的衣裙,想想也知晓精致非常,件件都是上品。 两位嬷嬷皆是知晓明楹与明家的那些过往,给她妆点起来也格外耐心细致。 一直在铜镜前坐了一个多时辰,嬷嬷才堪堪搁下眉笔。 嬷嬷细细看着镜中的少女,实在忍不住咂舌道:“公主殿下当真生得出挑,纵然是禁中从来不缺美人,殿下在其中,也是独一份的姿容过人。” 明楹闻言笑笑,只道:“嬷嬷过誉。” 她端坐在铜镜前,脊背挺直,脖颈纤细,丝毫不失仪态。 嬷嬷对这样乖巧的姑娘也难免多生几分怜惜,手下的动作轻缓。 温声宽慰道:“殿下今日前去明家无需过多思虑,奴婢两个都在,不会让别人欺侮了殿下去。” 明楹纤长的眼睫落下,覆下了一片阴翳。 “多谢嬷嬷,也请嬷嬷回殿后,帮阿楹多谢皇后娘娘。” 一直到了申时过半,明楹才将将梳妆完毕。 绿枝和红荔并未和她一同前去,马车是皇后吩咐下去安排的,虽然看着低调,但从马匹到木料,都暗中彰显着价值不菲,何况边沿还挂着宫中的标识。 柔软的垫褥和散着淡淡轻烟的金制香炉无一不在彰显着这辆马车的奢华,这两位嬷嬷一左一右和她说着明家在京中这一支的境况。 “明易书在朝中任礼部侍郎,其妻为京中吴氏嫡系次女,家中嫡出共有二女一子,分别为大姑娘明微,二公子明启,三姑娘明俪。” 嬷嬷思虑到明楹毕竟是数年前就入宫,将明家的情况全然忘记,所以现在又提点一遍。 虽然从前与明氏主家来往并不多,但是从前的每年年末,明楹都要前往颍川,她又向来记忆过人。 所以其实明易书家中的境况,她都还记得。 除了那个比她年岁还小的明俪,其他的人她都有或多或少的印象。 嬷嬷又提及了一些,比如今日会来赴宴的世家。 末了,还不动声色地提点明楹,之前画册上的人,今日也有前来赴宴的。 言下的意思,就是能在这个时候稍微看看,也是好的。 但她也不无遗憾地道:“只是可惜了,娘娘觉得其中最为出挑的那个霍小将军,今日应当是没有来。毕竟明氏与霍氏并无什么往来,一个是氏族出身的文官,一个是世代将门,那位小将军又还在孝期,虽然已经出了热孝,但估摸着也不会在这里见到了。” 明楹依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霍离征还有三月才会离京,还不必急于一时。 车辙碾过石板路,发出辚辚的声响。 明楹抬起帘幔,看着马车外匆匆掠过的街景。 今日是十五,街道上会比寻常的时候热闹些,她看到明亮的灯笼被风吹得卷起,又在马车的疾驰下匆匆掠过她的眼前。 光亮倏地变成了一条流光。 也不知晓到底是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 明家之前得到了消息,知晓这位从前的明家嫡女现在又认回了明氏族谱,现在从宫中前来赴宴。 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作为嫡支孤女,明家都理应出来迎接。 嬷嬷率先下车,一眼看到了站在马车外等候的人,扶着明楹的手下来的时候,小声提点道:“是明家的二公子,明启。” 明楹从前与这位堂兄算是有过数面之缘,抬眼时就看到明启身穿襕袍,看着温和斯文的样子,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明启看到她,快步走到她面前,“这位就是阿楹妹妹吧?父亲让我在此接妹妹归家。” 明启笑容和煦,明楹稍微一怔,轻声道:“堂兄。” 明启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朝着她略微走近,十分自来熟的模样。 “也不知道阿楹妹妹还记不记得我,诶,从前在颍川的时候,你还帮着我藏过酒,哦对对,我以前还掏过鸟蛋送给你的——” 因为明启走近,明楹抬眼,就倏地看到了刚刚一直站在明启背后的人。 那人身材高挑,身穿一袭黑色劲装,抱着剑,不期然和她对上视线。 他生得俊秀,虽然清瘦却又丝毫不显孱弱。 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有礼地朝着她笑了下。 明楹见过这个人的画像。 是那位霍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