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是一尾鱼溯洄在水中。 不得章法,却又游刃有余。 傅怀砚常年带着一串檀木手持,绕成两圈在手腕上,身边缠着一点儿未曾消弭的檀香。 明楹话音刚落,他绕着她发尾的手指停住。 就在这一晃神的片刻,明楹手指交错压在他脊后,有细密的触感在他们相碰处流窜。 “那皇妹也要想清楚,”傅怀砚抵住她的下颔,“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明楹闻言,抬眼看自己面前的人,未曾言语,想了片刻。 然后她微启的唇,就碰上了他的喉间突起处。 舌尖轻轻碰了一下。 傅怀砚的喉间顷刻之际上下滑动。 他听到脑海中弦断之声嗡鸣,骤响如春雨,又像是拉长的银线,在耳边持续不断。 淅淅沥沥。 他从来都算不得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承认。 垂下来的披帛早就已经滑落在地上,明楹的裙裾也随着刚刚的动作上移,露出的脚踝纤细,上面系着一枚小小的铃铛,随着动作,细碎的铃声渐次响起。 今日之前,她还是他名义上的皇妹,在宫闱中见到也只是疏远地行礼。 甚至一个时辰前的宫宴中,他也只是看着这位皇妹在灯火阑珊处言笑晏晏,衣衫端庄,挑不出错处。 可此时此刻,却又实在荒唐。 傅怀砚看着明楹,缓慢地将自己手腕上的檀木手持褪下,搁在枕边。 然后俯身,手指顺势抵进明楹的指缝。 十二幅染缬缠枝裙皱成一团落在光洁的地面上,一寸布料一寸金的上贡衣裙被弄皱拂乱,倒映着盈盈月色。 银铃响声不停,像是空中浮动的涟漪。 檀香深重,雾气濛濛。 * 明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转亮,骤亮的光让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她缓了片刻,然后就看到头顶的帐幔,四爪龙纹,卷云浮山。 ……这里不是春芜殿。 后知后觉而来的认知让她倏然一惊,她低眼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寝衣,宽余的地方耷拉下来,并不合体,甚至上面的花纹,也是全然陌生的卷云纹。 然后明楹就看到了,此时坐在床沿旁的人。 殿中焚香袅袅,他散漫地坐在塌边,手上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察觉到明楹醒了以后,随手将手中的书丢在小几上。 然后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物,垂着眼对明楹道:“皇妹。” 细碎的回忆纷纷在这个时候涌入脑海,昨日她到底是如何压着他的颈后,又是如何碰上他的喉间—— 丝丝缕缕,犹如亲历。 与她昨夜在一起的人,是那位东宫正统嫡出,素来被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傅怀砚。 那时陌生的潮涌来势汹汹,而这位素来霁月清风一般的皇兄,做了她的解药。 明楹并不知晓自己到底是怎么中的药,宫中阴私的事情多,她素来谨慎,从来不曾得罪了什么人。 昨日那个来路不明的内仕实在古怪,桩桩件件的事情杂乱无章,明楹越回想越觉得脑中混沌,间歇的痛感蔓延在脑后。 而此时也不是谈及这个的时候。 因为傅怀砚,正在低着眼看着自己。 好整以暇,从容不迫。 东宫太子傅怀砚素有声誉,即便是明楹只是寄居在宫中偏殿,也知晓这位皇兄后院清净,不同于今上的广纳妃嫔,几近到了清心寡欲的地步。 整个东宫,不必说良娣姬妾,她曾听宫人的私下议论,听闻就连通房都无。 此事实在荒唐,她与这位皇兄并不相熟,并不知晓他会不会为了掩盖此事而灭口。 明楹思忖片刻,手抓着身下的寝衣,轻声唤道:“皇兄。” 她思虑了一下措辞,才接着道:“……昨日之事,既皆非彼此所愿,又有关皇兄声誉,阿楹自知此事荒唐,自当不泄露分毫。” 傅怀砚不置可否,垂眼看她,漆黑的瞳仁看不出什么情绪。 此事对于他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德行败坏。 即便自己实际上与傅怀砚并无任何亲缘关系,是被带进宫中的便宜公主,甚至现在也已经没有了这个所谓的身份。 但若是泄露出去,对于这位为人敬仰的皇兄来说,也是落得史官唾骂,参本漫天的境地。 明楹想,这位皇兄,此时应当在想着怎么处置自己这个没有关系的妹妹。 宫闱深重,今上身体早有沉疴,傅怀砚虽还只是太子,但也早已处理政务,手握权柄。 就算已经认回明氏,但明楹也心知,无论是明氏还是宫中,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依仗。 明楹此时蓦地想到昨日傅怀砚轻描淡写的那句‘处理掉吧’。 那内仕侍奉贵人,也是有些脸面的,但他的生杀予夺,却又在傅怀砚的一念之间。 明楹攥紧手中的寝衣,又道:“皇兄向来高山仰止,为人敬仰,昨日的事情皆因阿楹一人而起,日后也自当将此事带出宫闱,不会向他人提及分毫。” “为人敬仰。” 傅怀砚重复了一下她的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所以这其中……也包括皇妹?” 他的目光丝毫都没有遮掩。 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突然像是丝缕的银线,缠绕在她的脑际。 微突的脊骨,颈侧的小痣,细碎的银铃声。 明楹不知晓傅怀砚现在为什么问及这个,只觉得此刻实在如芒在背,稍稍避开他的视线,回道:“自然。” 她顿了下,又掀开被衾,“天色已明,昨日彻夜未归之事难免落人口舌,未免旁人起疑,多生事端,我现在应当回春芜殿了。” 明楹说完,也没有看傅怀砚到底是什么反应,起身准备下榻。 过分宽大的寝衣随着她的动作耷拉下来,发丝未绾,落在肩侧。 站起来的时候,痛感细细密密地顺延而上。 明楹皱了皱眉头,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