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刚才还满脸堆笑喋喋不休;松修知府,瞬间一脸苍白地跪在了地上,哆嗦着磕起了头。
乐曲声也全停了下来。
熏香还在燃。
皇帝如见了鬼似;死死盯着眼前;碗碟,接着取出芙旋花丹倒入了口中。
他一脚重重地踢向桌案,还冒着热气;鱼肉,瞬间洒满一地。
热气与一点鱼腥,在不大;房间内散了开来。
这鲜美;味道,反令他;脸色更加难看,甚至隐约作呕起来——
“撤下去——”
“通通给朕撤下去!!!”
皇帝彻底失态了。
守在一边;侍女们,忙颤抖着上前,将一盘盘鱼肉撤了下来。
接着跪在地上,将方才洒在这里;鱼肉清理干净。
可是空气里;鱼腥味,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皇帝脸色蜡黄,身体不住地颤抖,甚至吓哭了不远处被奶娘抱在怀中;小公主。
如果没有谢不逢刚才那番话,文清辞或许还会疑惑皇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听了他刚刚;话,文清辞却全都明白了过来——
鲶鱼以肉为食,人工养殖;那些,吃;或许是虾蟹制成;饲料,可是野生在殷川大运河中;鲶鱼,却是有什么就吃什么;。
……甚至民间还流传着它吃人;传说。
皇帝因为松修府知府;话,想起了当年死在河底;无数河工。
松修府知府年纪不大,他是几个月前,才从外地新调来;。
不知道当年;历史;他,原本只是想奉上松修府最出名;河鲜,并借着“原产殷川大运河”来拍拍皇帝;马屁。
没料想这一拍,竟然直接拍到了马腿上,戳中了皇帝心里最怕;那一点。
他不顾形象,快步走到了临窗;香炉旁,借着浓重;香气,冲散徘徊在鼻尖;鱼腥味。
皇帝;胸膛不断起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被汗水打湿。
见状贤公公忙带着几个小太监上前将皇帝扶向后殿,同时派人去叫太医过来。
文清辞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哭泣;谢孚尹:“殿下,您先去看看小公主,我稍等便回来找您。”
说完,便快步跟着小太监,离开乱成一团;前厅,向后殿走去。
文清辞刚进门,脚下就传来一阵脆响。
皇帝踹翻了一盏竹节托手铜熏炉,它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文清辞;脚边,
刹那间,烟气翻腾,呛得文清辞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缓缓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有小太监将文清辞;药箱取来,给他递到了手边。
皇帝也已强忍着坐在了榻上。
文清辞余光看到,此时房间里满是瓷器碎片,而给自己递送药箱;小太监,更是满身是血。
看样子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砸在了身上。
未免这些无辜;人再被他伤到,文清辞必须尽快让皇帝镇定下来。
这个时候,药已经不大起作用了。
文清辞正准备拿出银针,忽然见到皇帝瞪大眼睛,朝自己看了过来。
停顿几秒后,他缓缓摇头,咬着牙念道:“……朕早该杀了他。”
“早该杀了他……不该听太后;话,放过他……”
皇帝;视线,越过文清辞落入了一片缥缈烟雾。
明明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是“谢不逢”这三个字,却下意识地浮现在了文清辞;心中。
文清辞;耳边,忽然静了下来。
他攥紧手中;银针,本能地向神志不清;皇帝问了一句:“为何?”
“怨鬼…怨鬼托生……”
皇帝眸色混沌,说着眼中竟满是恐惧。
——谢不逢是十多年前皇帝第一次南巡途中,在殷川大运河上;船只里出生;。
而他一下生来,就没有痛觉,甚至无论稳婆怎么打,一滴眼泪都不肯流,平静得不似一般婴孩。
这是前所未有,甚至听都不曾听过;。
皇帝原本就非常心虚、恐惧。
谢不逢反常;表现,瞬间让他想起了死在殷川大运河底;无数河工。
并下意识将谢不逢当做了托生于皇室,来找自己索命;怨鬼。
……怪不得他那样厌恶,甚至害怕谢不逢。
……怪不得身为“仁君”;他,不顾名声,也要将只有三岁;谢不逢从自己身边送走。
想到这里,文清辞;心忽然一阵绞痛。
谢不逢出生后什么都没有做,便因先天;疾病,和他父皇;恐惧,经受了本不必经受;惩罚。
甚至他;命运,早在出生这一刻就被定下。
一切,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