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潜伏,一刀收割。 血液滴答间,杨狱握紧腰刀,只觉心中升起一抹难言的快意。 穿越而来的半年间,他心中始终有着忐忑、焦虑甚至于惶恐。 流民、乞儿、衙役、狱卒……只一年半里,他品尝到了远比前世二十年还要多的多的酸甜苦辣。 这一刀斩下的不仅仅是三个换血山贼的头颅,也是那一挂笼罩他心头一年多的幕布。 撕裂的幕布下,似乎见到了一丝光明。 “噗通~” 三具无头尸体不分先后的倒在血雪混杂的泥泊里。 那三个被喷了一脸血雾的换血武者这才惊醒,望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心头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这是一刀还是两刀三刀? 他们距离最近,看的最清楚,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小子。 这小子…… 三人心神摇曳,一时间好似失了魂魄,甚至忘了擦去脸上的血迹。 “动手!” 王五冷喝一声,惊醒一众乡勇。 这几人才如梦方醒,与其余乡勇一并追杀向四散奔逃的匪徒。 一众人皆是换了血的好手,莫说这些山贼已经被吓破胆,即便没有,也挡不住。 很快,已经结束了战斗。 “这三刀用的好,使的妙!” 王五踩着积雪走来,这些小喽啰自然不需要他动手。 看着以积雪擦拭腰刀的杨狱,摸着下巴发问:“上次你说你学刀的师傅叫什么?” 他的心中也吃惊不小。 可这吃惊,不在于这一刀如何锋利精巧,而是面前这少年对于战局把控的精准。 他的眼力自然是众人之冠。 他看的清楚,在自己一声冷笑后,那两个山贼有着刹那分神,杨狱准确的把握住了这一破绽。 长刀划出半圆,先左后右,一刀斩断长鞭,割破那阴柔男子喉管,再一刀,穿过那红纱女匪的双刀间隙,斜斩了其脖颈。 更在那链锤悍匪被那两个贼寇的头颅所惊之时,余势不减,甚至凶恶更甚的斩落其头颅。 只所以看似一刀,非是其速度有多快,而是他这三刀太过流畅。 没有丝毫的劲力冲突。 三刀合成一刀,这已经不是这刀法有多精巧,而是这小子对于这门刀法的参悟到了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地步。 用江湖中的说法,这刀法,已经登峰造极了! 可这小子才多大? “……魏河。” 杨狱甩落人头,回答道。 心中却是无语,感情上次你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黑山城还有这样的高手吗?” 王五将这名字记在心头,满脸赞赏的拍了拍杨狱肩头: “小子,别做狱卒了。跟我三年,引你入六扇门!” “六扇门……” 杨狱心中一动,没有直接答应,推言要与婆婆商量。 王五点点头,没有逼迫。 转而看着浓烟四起,一片混乱的山寨,叹了口气:“你杀的倒是爽利了,却给老子留下了好大的麻烦啊!” “麻烦?” 杨狱一怔,回首看去。 只见乌泱泱一群人在众换血武者的逼视下出了寨门,有低声哭泣,有涕泪横流,更有的直接跪下嚎啕大哭。 “历来剿匪,最大的难处,反而是善后……” 王五摇头,喟叹一声: “这些人或是自愿、或是被劫掠而来,甚至有那些山贼的孩子,怎么处置这些人,可是个大难题……” “这些人……” 杨狱拧眉:“之前都是怎么安置?” 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时被王五提醒,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这些人,没有地、没有家、更没有一技之长。 若管的话,黑山县可没有无主的田亩,县城都一片混乱,更无法安置这些人。 可要是放任不管,或是成为流民饿死道旁,或是被其他山贼劫掠,死的更惨。 “或杀或抓或放,还能怎么办?” 王五捏捏眉心,有些头大。 这可不是一个捕头负担得起的,往年安定县剿匪,这些事,可都有县令派人去管。 可黑山县…… 杨狱还想说什么,乌泱泱的一群人已经围了过来。 杨狱看过不少话本小说,更听李二一说了不知多少次书。 在他们口中,但凡少侠出道必然剿匪,渲染的热血沸腾,可却没有人提及过少侠们剿匪之后是如何善后的。 他看的清楚,面对数百悍匪围杀都不曾后退半步的王五,在这时慌了手脚。 何止王五? 他自己都忍不住一退再退。 听着数百妇孺的哭喊哀嚎,杨狱心中不忍,对造成这些的山贼与官吏,也更多了几分憎恨。 自杨狱只身前来杀了三大贼首,到一众乡勇犁庭扫穴一般解决战斗,只有一个时辰不到。 可善后,十多人足足忙了大半天。 就这,也只是轻点了山寨里的财物,将被掠来的女子发放盘缠让他们自己回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