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欲的村子坐落在群山里,前些年才摘去了贫困村的帽子。
但摘掉帽子并没有为村子带来什么显著的变化,尤其是沈家,坐落在穷困村子最萧瑟的角落,守着无法翻越的群山,每天最晚看到日出,最早看到日落。
沈不欲的爸爸妈妈都是农户,以种地维生,他不是没有想过以后也像爸爸妈妈一样,种一辈子地。
但父母逐渐年迈,各种劳累病也就找上门来,他不想让他们拖着这副身子再劳累下半辈子,才竭尽全力考上了大学。
他是这个村子几年来唯一一个大学生,他也曾自豪过,可现在只有无尽的懊悔。
如果自己没有考上大学,而是始终守在他们身边,情况……会不会有不同呢?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来到了家门口,刚想推开门,小愣就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小愣抬头看着他,一副犹豫受怕的样子,眸子里都染上一层雾气:“那个……要不,我们别进去了?”
“怎么可能,怎么了?”
沈不欲有些不耐烦,可小愣只是站在原地,低下头,嘴里念叨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空气里似乎都多了一股难闻
的“虫子味”。
不难猜到,那股味道就是信息素,小愣就是靠这个控制虫子的。
片刻后,一团苍蝇忽然从房子里飞了出来,小愣这才松开了沈不欲的手。
沈不欲心里一沉,这里是深山,天色也黑压压的,屋子里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苍蝇……除非……
他猜到了什么,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心里满怀对侥幸的期待,可手怎么都没办法推开那道虚掩的木门。
宋染拍了拍小愣的脑袋,轻声说道:“小愣,我们先不打扰他了,陪我去转转吧。”
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沈不欲才重新鼓起勇气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房子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客厅兼厨房,一个是卧室,都没有超过20平。
客厅乱糟糟的,显然被劫掠过了一番,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破旧的沙发和厨台……
以及地板上的血迹。
“爸……妈?”
他轻唤出声,脑袋有些发热,他多么期待有人能够回应他,就像离开家前那样。
他走进卧室,双腿突然绷直,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原地,缩小的瞳孔像是能够压迫到心脏,难以言喻的心痛伴随着绝望传遍全身。
年老色衰的女人趴在床上,从后脑淌出来的血染红了床单,凝固成一层血痂。
她一动不动,皮肤惨白,伤口处流出恶臭的脓水。
母亲,死了。
在小愣把苍蝇赶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但他不想接受,也不愿接受……
更不得不接受。
巨大的悲伤压垮了他的脊椎,他佝偻着身子,把妈妈轻轻翻过来,一只翻盖手机从妈妈的右手中掉落。
他如行尸走肉般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是几十条打不出的通话记录,联系人是“儿子”。
一瞬间,他没有了任何知觉,麻木地坐在床边,握着妈妈冰凉的手,目光涣散,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无声流动的泪珠。
全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不去考那个破大学,就不会离开家,不离开家,妈妈说不定就不会死……
更不会在临死前,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就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宋染悄悄地坐在了他的左手边,牵起他的手。
从手心传来的温暖稍稍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僵硬地转过头,深藏其中的愤恨和愧疚让宋染有些害怕。
宋染扭过头看着地面,几次欲言又止,还是说道:“我问
了下你二姑,是隔壁村的伪王干的。她带着好多活死人闯进村子,怎么打都死不了,就这么挨家挨户的烧杀抢掠……你的爸爸最后,也被她带走了。你的亲戚们……他们不敢反抗。”
沈不欲的眼睛忽然有了些光彩:“爸爸还没死?”
“我不知……”宋染顿了一下,改口道,“应该吧,所以你也不能放弃希望。我们先离开这儿,试着联系部队,然后……”
“不行。”
沈不欲的目光愈发冰冷,用力攥紧母亲的手。
“我要杀了她,她今天必须得死!”
“但是那个伪王手底下有好几十个活死人!我们赢不了!”
“你和小愣不都是伪王吗?我也是!”沈不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要我们偷偷溜进去,绕开活死人,直接杀了……”
“太冒险了!”宋染双手捂住沈不欲的左手,语气近乎乞求,“一旦偷袭失败,我们都会死的!”
“我不管!”沈不欲大吼一声,径直站起身,疯了似地挥舞双臂,“我等不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法等,死的又不是你妈!你不就仗着自己是伪王吗?你惜命,你怕死!你……”
“沈不欲!”
宋染瞪大了眼
睛,泪眼中满是震惊和失望,她摇摇头,似乎难以置信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爸爸妈妈也死了!也是被伪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