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欲是在帐篷里醒来的。

浑身的剧痛把他从沉睡中唤醒，睁开眼，视野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勉强坐起身，发现自己浑身都缠满了绷带，稍微动一下，就有一片浑水从绷带缝隙渗出，与之同时传来的是无法忍受的剧痛。

“你醒啦？别乱动！”

陌生的女声忽然从床侧传来，沈不欲疑惑地看过去，对上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孩，穿着露脐装和短裤，长发绑成高马尾，发梢末端是渐变蓝，很有特点，甚至还很有视觉冲击力。

与精致的装束相比，女孩倒是灰头土脸的，像是刚在泥土地里滚了一圈，右臂上绑着一个红十字会的臂带。

沈不欲这才注意到，这个帐篷里还躺着五六个人，有几个已经醒了，有几个还在昏睡，但无一例外都是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女。

“我叫宋染，你叫什么？”

宋染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情绪，更多的还是茫然——

到底……发生什么了？

火人冰人风人电人，遍地的尸体尸块，和昏迷前窸窸窣窣的低语……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嗯，没错。

见他没有反应，宋染忽然把脸靠近，认真盯着他的眼睛。

沈不欲被吓了一跳，身体一颤，连忙摇摇头：“我、我叫沈不欲……那个，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宋染捏着下巴，为难地说道：“

嗯……如果我是高中生，也许还能讲出个所以然来，但很可惜，我是大学生，你知道的，没什么文化~”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宋染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笑吗……抱歉，我只想调节一下气氛。你……自己看吧，能下地吗？”

下地这个词对沈不欲来说，通常意味着为农作物服务，唤起了他灵魂深处的恐惧，于是整个人迅速清醒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朝着帐篷外艰难地走去。

掀开帐篷帘，沈不欲突然觉得大脑一懵，整个人就僵住了——

一颗黑色的球体赫然于目，上端已经突破了云层，

和它边界相交的一切景色都扭曲着，那仿佛就是落在地上的星球，没有温度、没有重量，却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染站在他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现在网上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而且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有超能力……不过放心吧，军队已经出动了，正在疏散平民。”

沈不欲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平地上，四周满是帐篷，隐约的哀嚎不绝于耳，还有各式各样的人和物资来来往往。

这里更像是难民营。

“等等……超能力？”沈不欲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昏迷前看到的怪人，惊愕地看向宋染。

宋染点点头：“嗯，他们是

这么说的，不过我倒是没看到。哦，对了，我是上京科技大学的，现在是志愿者，这一片全都是校友——放轻松，相信科学！大佬们一定能研究出怎么回事，然后……”

沈不欲正听着，可耳边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响，刺得他耳膜发疼。

仔细辨别，还有点熟悉，像是谁在说话，但听不出男女老幼，甚至没有一丝感情。

“……【本质八】数据也锁定了，实验第一阶段顺利完成……好，释放逆维度球吧。”

“谁在说话！”

沈不欲惊恐地大叫起来，心跳因为恐惧而愈发狂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宋染被吓了一跳，疑惑地说道：“我、我在说话啊……”

不！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人”！

沈不欲疯癫地四处张望，可看不到任何表现出异样的人。

逆维度球？那是什么？该不会……

沈不欲觉得身体都僵硬了，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那个贯穿天地的诡异的球体。

“它要……破了。”

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不好的预感像是毒素一样侵蚀着他的理智。

宋染歪过头，不明所以地说道：“什么要破了？伤口吗？放心，烫伤的水泡都已经处理好了，破了也没事，一会儿我给你上药就……”

“它要释放了！”沈不欲指着那个黑色的球体，瞳孔因为恐惧急剧缩小，却只是引得周围人侧目纷纷。

宋染掀了掀他的眼皮，疑惑地

说道：“瞳孔反射正常啊，没疯吧……你怎么知道它要释放了？释放什么？”

“释放……我也不知道释放什么，但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

沈不欲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一把抓住宋染的手，朝着远处的车辆走过去。

“必须要离开这儿！它马上就要释放了！”

“你……你放手！”宋染想要掰开他的手，可这家伙的力道出奇得大，尺桡骨都像是要被捏断了，“你、你放轻松！我们现在是在江北省，离上京市有足足一百多公里呢！”

可沈不欲现在哪儿听得进去这些，先前在地铁里发生的一幕幕，现在还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