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祸及兰台,将其中的书简都给保留了下来,可这也只能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而已。
如若董卓战败于旋门关,这豺狼人至末路再起一把火,却未必能让兰台幸存。
他如今被人强行擢拔到司空的位置上,若要力挽狂澜怕是没这本事,可若只是想保住京中的典籍,却还有些希望。
在他被荀攸搀扶上马车的时候,正望进这从孙看似柔和实有铿锵脾性的眼睛里。
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话:“以你看来,那乔侯有无可能自孟津破关而入?”
荀攸回道:“她惯于创造意外,我看不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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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这位在荀攸的评价中多出意外战绩的乔侯本人,正在孟津对面黄河北岸的营地中写信。
驻守孟津的牛辅一面欣慰于自己隔着大河便能看到乔琰军营隐约的轮廓,一面又觉得对方毫无进攻的举动无端让他觉得有些心慌。
他令士卒乔装作了渔民,自更下游的位置渡河而过,寻机混到了那军营附近,打探回来的消息是,这位乔侯正在令全军士卒合力铸造船只。
造船?
这确实是进攻的架势,可绝不适用于孟津!
若是要以船渡河,孟津船坞之中常备的船只不计其数,其中更有适用于黄河作战的楼船,对方仓促造船如何有可能与他这一方的军备相媲美。
何况半道而击,简直是作战的最有利条件。
若不是以船渡河,而是以船来拉起浮桥,那便更是个笑话了!
自商周时期起,便有造舟为梁之说,奈何此等建造浮桥之法只适用于渭水这等规模的河流上,还从未有人能在大河之上弄出此物。⑤
牛辅望着对岸的并州军营地,不由冷笑道:“如今正是四月末,她若是造上七个月的船只倒也无妨,到了十一月里以这几年的天时,大河是会结冰的!届时她便可以渡河了。”
他这话说完,相当满意地听到周遭的士卒格外捧场地发出了一阵笑声。
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又不由龇牙咧嘴了一阵。
那日被郭汜直接携于马上折返,在回城途中他过河之时气急败坏,一把拗断了船桨,一个不慎拍在了脸上,连带着敲掉了半颗牙齿。
这也越发加深了他想要从乔琰这里找回场子来的想法。
偏偏对方不容易过河来进攻,他也不容易过河去袭击对面,这让他不是一般的难受。
更麻烦的是,只要对方驻扎于黄河对岸一日,他也就必须领着相国所给的兵马驻扎在此地,以防被对面寻到可乘之机渡河袭击洛阳。
而比起他这番沉不住气的状态,乔琰就要稳健得多了。
正如荀攸所猜测的那样,在她将董卓的两路兵马牵制在了此地后,她便给卢植与曹操送出了一封信。
信中所言正是请二人发起讨伐董卓的联军。
她在信中提及——
董卓在洛阳京师之中所行屠戮之举,正为掩饰其心虚难当的本质,而他为大权所腐化的速度何其之快,甚至在乔琰写出的檄文之后,他又做出了这一番落人口实之举。
方今士林震动,已知其本性,便是先时为董卓授予官职的几人,此时也该当先以天下民生与扶救圣朝为己任,而非以董卓旧吏自居。
董卓分兵驻守防备不及,也正是个兴兵的好时候。
为求除恶务尽,一旦他们统兵自旋门关而出,她便会快速渡河,自北邙而入,直取洛阳城北,截断董卓的逃生之路。
至于她要如何渡河,请他们不必担心。
【先汉之年,并州境内大河经行之处,已有特殊渡河之法,人皆云北人不擅水战,我并州不然。请君拭目以待便是。】
乔琰搁下了笔,令人将这两封信送了出去。
而后,她往营地以北忙得热火朝天的造船事业处走了一遭,只漫不经心地让他们将造好的小船搁置到岸边空地上,给那对面的牛辅也看个热闹,便转向了营内以幕帘掩蔽的地方。
在此地的地上,几个打开的箱笼中已可见到,其中所装的并非是送与大军食用的军粮,而是一张张趁热剥下的羊皮。
光是从他们此番进击鲜卑所获得的羊,还不足以形成此地获得的数量。
可在乔琰去年出击鲜卑之前,郭嘉便已经对那左谷蠡王来上了一出诱骗恐吓,又加之今年的巡猎战果依旧,南匈奴左谷蠡王便是还有些反心也早吓没了。
更不必说,自幽州之乱平定后,南匈奴单于羌渠之子于夫罗也返回了并州西河郡,对南匈奴左部贵族更多了一番威慑。
左谷蠡王已属归化匈奴,在这等恐惧之下,他竟连远走遁逃都无法做到,于是他干脆与其余左部贵族一番商量,选择了将财产献出以保全性命。
这才是为何,乔琰此时能有四千多张几乎完整的羊皮在此。
还得是公羊皮。⑥
她伸手拿起了一张此前就经过了烘烤脱毛的羊皮。
为了便于运输,这些本应当是呈吹起状态的羊皮如今都还是干瘪的状态。
而除却那些在外制作船只的士卒之外,其余的人已都在此地了。
他们正忙于为羊皮灌气,以麻绳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