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周遭看去,扬声问道:“诸位弟兄与我徐晃相交两年,可觉得我会对杨帅有何图谋之举?”
无人应答。
只是这种沉默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他也有所怀疑,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给整懵了。
现在眼见他们这势力中的几位渠帅抱团站在一方立场,而备受他们信赖尊重的徐晃站在另一方,实在很难不让他们觉得不知所措。
但他们随即就听到徐晃问道:“若我真想做这件事,何必选在一个随时能让人发难的时候,又何必选在这种地方,我若想要让杨帅出事,这两年间有不知多少种方法,可杨帅对我有援助之恩,更对我信赖有加,我如何会做这等恩将仇报之事!”
他语气之中义正词严,在他本就生得有些刚毅清正的面容上也含着一股慨然气场,无论是谁看去也觉得他诚然是个豪杰人物。
更加之徐晃刚率领了一部分人打劫了豪强坞堡,给他们赢来了一笔丰厚的食粮,他的威望本就在飞速增长,确实如他所说,何必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用这等粗劣的手段来害死杨帅,反倒让自己平白多了污名。
徐晃又道:“倒是这几位,两个领军不利害死了小杨将军,一个诱骗杨帅搭建起的祭奠灵堂,谁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
“徐晃!”韩暹朝着他怒目而视,“你安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郭太将杨奉寻机杀死,他们如今正是个该当趁势而起的时候,却怎料这先前除了提出行军计划之外,素来称得上是沉默寡言的徐晃,居然会在此时如此伶牙俐齿。
可他们没料到的大概不只是徐晃在替自身辩白上的言辞犀利,丝毫没有让他们泼脏水的意思,更是在此时有着绝强的行动力。
“我看放肆的是你,你们若只是为了来寻杨帅,何必将你等的亲卫下属带上这许多!”徐晃含怒说道,“若非做贼心虚,且有夺权之望,何必如此!”
他抄起手边的开山斧,指向了韩暹的方向,“诸位弟兄中如有信我徐晃为人的,随我一同拿下此三人,取其人头安杨帅在天之灵。”
在这等能吃饱饭就已是了不得大事的时候,徐晃的号召力可绝不只是在他的人品上。
他本人更是为给杨奉报仇,当先一步朝着韩暹扑了过去。
虎虎生风的开山大斧,在袭击敌人的时候无疑是敌方的噩梦,但若是袭向自己呢?
韩暹自以为自己带上了足够的侍从守卫在侧,怎么都该当是个安全对人发难的环境。
但有徐晃持斧当先,有徐晃的巡防随从一道涌来,又有这更愿意相信徐晃所言是真的诸多杨奉部从随即迫近,他还来不及做出多少反抗的举动,就已经被徐晃给一斧头砍掉了脑袋。
郭太和李乐二人也不曾讨得到好,不过须臾也被另外的白波贼给拿了下来。
李乐本就不是个胆子极大的,在这连番的打击,尤其是韩暹之死面前,又哪里还能让自己保持住平静,当即就将郭太是这刺杀杨奉之事主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吐露了出来。
他语带惊惧,为求一条生路,话说得却并不算含糊。
这前因后果,尤其是郭太如何让人藏身于灵堂内,都被他在此时说得清清楚楚。
这显然也不是在仓促之间瞎掰出来的。
“你以为你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我,你自己就能讨得了好了吗?”郭太冷冷地朝着李乐看去,说道。
他还真讨不了好,
因为他和郭太被一道押到了杨奉的尸体跟前,而后被一道夺去了性命。
而这三人既死,要将郭太、李乐和韩暹三人的部从所造成的骚动给镇压下去,对于徐晃来说并不是一件太难做到的事情。
谁让这些人的人数在杨奉旧部面前一点也不占优势,在统帅都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他们更没有非要为其报仇而跟徐晃敌对的必要。
可造成此番动乱的罪魁祸首伏诛之后,徐晃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状态。
他自觉自己是当不得这山中贼寇的老大的。
此前协助杨奉的时候还好说,他充其量也就是为杨奉做事报恩而已。
但若是去当这三五千人的头头……
这些落草为寇的人里,有诚然身不由己的,却也有觉得劫掠之事乃是不劳而获、正对胃口的,徐晃不像是杨奉一般,能过得去这个心里的门槛。
也正因为如此,在将杨奉妥善安葬后,徐晃一边派人先将食粮分发了下去,以免此地出现什么动乱的情况,一边坐在山岗上发起了呆。
恰在此时,他忽然听到有人来报,在营寨之外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若是寻常人到访,这前来寻他的人不必露出这等讶然之中兼具惊惶的表情。
徐晃随即听到了个让他不曾料到的回答,“是褚燕。”
褚燕!
跟他们之间交手多次的褚燕,因其隶属于乐平侯麾下,但凡他换一个时间来此,再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则,在他身上大概都是不适用的。
偏偏值此时候,徐晃刚经历了这等变故,多少也有些乱了方寸,只强作镇定地让人将褚燕带了进来,以看起来无事发生的样子迎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