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贵人首肯,自身又没有门第,想当官真的很难。 第一步是最难跨越的。 跨过第一步后,阻力就要小很多。 “看你出去找粮食,想必也知道一些事情了。”糜晃叹了口气,说道:“洛阳存粮不多了。千金堨又为张方破坏,宫中饮水都困难,军民士人也差不多。初时或能忍受,但几个月了,何时是个头?再加上长沙王横征暴敛,豪门士族亦不得免,心中怨愤。司空这会整兵……”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瞧了瞧四周,见没人靠近,遂道:“这兵——有大用!” 好家伙!邵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他早就知道,司马乂不断打胜仗,但没从根本上改变局势。 或许,也就大头兵们在傻乐,觉得自己杀得痛快,敌人溃不成军,都不敢野战了,只能龟缩在营垒里。 但满朝文武、世家大族是什么态度? 三个月前,洛阳存粮是机密,可能东海王都不知道具体数字。 后来慢慢泄露了,但仅在高层之间传播。 三个月后,下级军官都知道了。 再加上张方堵塞千金堨,截断了洛阳大部分用水来源,搞得大家只能排队打井水,供应还很不充足。时间一久,不光官员士族不满,受影响最大的普通百姓怕是骂得更厉害。 这个时候,邵勋愈发觉得当初司马乂犯了严重的战略错误。 第一次错误是开战前,没有调集精锐的洛阳中军主力,先行打垮早到半个月的张方。 张方的兵不多,总共只有七万人,还是分批抵达,结果你就派了个皇甫商,带了万把成色可疑的兵马,还被张方击溃了。随后添油战术,再征发了一批洛阳丁男,二次战败。 这时候,河北大军也来了,司马乂错失良机。 第二次战略错误就是建春门之战了。 大胜之后,没有勇气压上主力,趁势与主帅失能,还没调整过来的河北军决战。到了这会,人家主力深沟高垒,截断驿道、河流,另派小股兵马出击骚扰,已然难以撼动。 或许有人会说,还有南方呢。 但邵勋所部驻守城南数月,真没见到豫州方向有资粮输送过来。 许昌都督司马虓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或许在荆州平乱?资源全用到南边去了?邵勋不太清楚,他地位太低,没人告诉他原因。 再者,司马虓乃至各地都督、刺史也不是傻子,你说自己连战连胜,有何凭据? 洛阳城不还是被围着么? 从外州官员的视角来看,你司马乂就是处于严重的劣势之中啊,还特么沾沾自喜,发各种捷报,骗人有意思吗? “你明白了?”糜晃看着邵勋的眼睛,问道。 “大概明白了。”邵勋下意识抚了抚刀柄,说道:“谢督护提点。” 左不过是要他卖命,现在债多不愁,无所谓了。 见邵勋面不改色地谈论“大事”,糜晃心中是真的佩服。 司马氏是皇族啊! 你听到的时候,手还特意抚到刀柄上,这…… “司空整军之事,看来难以避免了。就是不知,怎么个整法?”邵勋压根没关心糜晃心中的惊讶,转而问道。 “还是我之前说的,上下两军、六幢、三千人。”糜晃回过神来,收拾心情道。 “咱们这边的人,会怎么整编?” “肯定是要编进去的。”糜晃眉头一皱,道:“只能看着办了。你不是要放散一批人吗?趁早办理吧。如果整军完成,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至于那三队孩童少年……” “这些不便罢遣。”邵勋有些尴尬地说道。 开玩笑,他花了太多心血在这些人身上。 你知道半夜起身,巡视营舍有多么辛苦么? 战场上的伤马、死马以及搜罗到的猪羊大批量宰杀,至少三分之一的肉、汤给了孩子们。 教他们认字、学习算术所花费的精力,更是没法细算。 还有操演、整训,都要比其他队上心。 老子把他们视为真正的本钱! “邵郎君,你不要像个护雏的老母鸡一样。”糜晃语重心长地说道:“难道你就一辈子当个督伯?我实话和你说,这也是不可能的。你总要升官,总要往前走的啊,不然被人随手捏死,你愿意吗?而且,中尉司马能替你挡灾,宜细思之啊。” 邵勋默然。 糜晃这是掏心窝子和他说话了,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反正他认识的士人中,只有糜晃能这么坦诚。 但他确实不愿放弃这些孩子们,如果能将他们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