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军户罢了,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邵勋则小心翼翼地把笔墨纸砚收起来。在地上写字,效率委实有点低,很不方便。 做完这些后,他来到了营房外,看着西边的晚霞。 这几天天气很好,虽然有些冷,但太阳出来后,照得人暖洋洋的。 潘园上下,趁着这阵好天气,加固了院墙,甚至增修了几个木质箭塔,终于有那么点坞堡的样子了。 院墙之外,水塘清淤、加深,灌溉水渠重新修缮,一些撂荒的农田也被清理掉了杂草,就等着明年春播。 他们能力有限,搞的工程量都不大,但所做的都是充满希望之事。 是的,就是希望。 邵勋甚至开始畅想,待到明年夏秋时节,粟麦丰收,菜畦内长满了青翠欲滴的果蔬,葡萄园内结出了累累硕果,可以晒制葡萄干、酿制葡萄酒,及至初冬,再宰杀一些猪羊,水塘里的鱼虾也长得又肥又大…… 这就是希望啊,乱世之中最美好的事物。 ****** “噗!噗!” 鲜血飚溅,几个满脸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 “嗖!嗖!” 震天的哭喊声中,男女老幼纷纷走避。 刀枪无眼,箭矢无情。 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身中数刀,惨叫着扑倒在地。 懵懵懂懂的孩童被箭矢带飞了好几步,钉死在地上。他甚至没来得及哭喊一声,嘴角就满是血沫,稚嫩的小手下意识抓握着,似乎想牵住妈妈的手。 老人被撞倒在地,无数鞋靴踩过,很快就没了声息。 宫城之前的街道上,火光冲天,杀声震天。 司马家的好大儿们,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就在今天早上,长沙王司马乂直接冲进皇宫,挟持了天子和百官,宣布齐王谋逆。 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宫城守卫为什么没有阻拦? 也没人知道宫廷侍卫们为什么没有诛杀司马乂,因为他身边的人真的很少,只有一百多党羽,但最终的结果是:宫廷侍卫大部散去,少数为其所用。 齐王司马冏气急败坏,立刻命心腹将领董艾带着两千人攻打皇宫。 司马乂也是个狠人,押着帝后二人及文武百官充当挡箭牌,直接出了皇宫,攻打齐王府。 宫城以西,箭矢乱飞,火光熊熊。 北军中候下令关闭洛阳诸门,禁止城外军士入内。但司马冏、司马乂二人各有党羽发散钱财,招募亡命之徒,于是战斗规模越来越大,波及面越来越广。 二十五日,战场移到了上东门附近。 “嗖!嗖!”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子(晋惠帝)吓得从御辇上滚落了下来,两股战战,胯下骚味扑鼻。 在他面前,大臣们已经死伤了十几个。 御辇之上,一支羽箭兀自震颤不休。 皇后羊献容呆呆地看着擦肩而过的长箭,愣在了那里。 她知道这个天下好不了。 她知道天子其实算半个傀儡。 她知道文武大臣们各有心思。 她知道……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贵为皇后的她,居然离死亡如此之近。 司马乂眼里压根没有帝后,拿他们夫妻两个当挡箭牌。 司马冏眼里也没有帝后,居然直接朝御辇射箭。 在这一刻,她的心态崩了。 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与天街上死伤枕籍的士人百姓有两样吗? 这一通箭射下来,天家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宗王手里的玩物,就是军阀手里的傀儡。 天下诸州刺史、诸郡太守们,还有必要对傀儡恭恭敬敬吗?还有必要日夜转输钱粮进京吗? 这一通箭的后果,远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皇后救我!”又一箭射来,稍稍偏出,天子却吓坏了,下意识要把皇后拉到身前挡箭。 羊献容轻轻一甩手:“不能保护妻儿,你算什么男人?” 箭矢还在飞舞,但她已经不在乎了。生死之际,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心里面有些东西被打碎了,再也难以拼接起来。 “皇后何出此言……”天子愕然,还有些惭愧。 羊献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她曾经以为,天底下男子其实都差不太多。与其挑来挑去,不如挑个合自己心意的。 何谓合心意呢? 长相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