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劈柴,一个小女孩忙前忙后,给人递水,有时候还说笑一番,看着十分亲密,应是兄弟姐妹无疑了。 唉,作为士族,他们也没想到过有一天还得干粗活吧? 等着吧,后面乐子还多呢。不光要干粗活,还会饿肚子甚至死。 公卿贵女,还被人贩卖为奴,惊喜不?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不由得叹息连连。 他的处境,未必比人家好吧?甚至更糟。 洛阳附近,乱七八糟的部队太多了,且互不统属,各怀鬼胎。一个不好,哪天就火并起来,他一个人还能抵挡大势不成? 难绷。 “你要不要喝水呀?”小女孩提着裙摆,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邵勋看了她一眼,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明眸皓齿,颇有几分美人胚子的感觉。 但她最吸引人的其实不是容貌,而是那双大而黑的眼睛,闪烁着热情、天真、好奇的光芒,仿佛刚刚初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般。 “不用了。”邵勋笑了笑,回道。 小女孩也笑了笑,嘴角微微翘起,大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一点看不出生气或失落的表情。 只见她又端着瓷碗,一一询问其他四名军士,四人纷纷摆手拒绝,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邵勋暗赞一声,小女娃倒是挺心善的,在这个贵贱分明的社会很难得。 不过,这样的善人,在乱世之中又有何人怜惜呢?遇到凶残的人,左不过一刀的事情。 他突然间有些烦躁。 想开摆都不行,这狗日的世道。 他不过是东海一军户,和身边其他四名军汉是一样的身份,没有任何出身、门第,在如今这个社会,卑贱如尘泥。 他护送而来的庾敳,就是正儿八经的士族,都不带正眼看他一下的,态度十分明显。 现实摆在这里,如果不想摆烂的话,其实选择很少了。 像石勒一样,投靠流民帅汲桑,期望混出头——没有门第出身的人,投靠农民起义军是一条很不错的路子。 但汲桑实力不行,农民军就是帮乌合之众,战场上被暴打是大概率的事情,去了九死一生,结果难料。 那么投靠刘渊呢?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接收,就是自个也不太乐意啊。 得了,还是边走边看吧。 东海王司马越刚刚当上司空没多久,正处于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甚至于,他连兵权都没有,最近正想方设法征调外州军户入京。 混得这么惨,也是没谁了。 “嗖!”一箭飞出,脱靶了…… 庾府的一名护院失魂落魄地放下了步弓,嗫嚅不语。 邵勋见了,忍不住说道:“以前没练过么?身体前倾,左臂下沉,肘向内……” 护院若有所思。 邵勋上前,一把夺过步弓,拈弓搭箭,一气呵成。 “嗖!”正中靶心。 护院们傻傻地看向他,眼神十分复杂。 “看清楚了么?”邵勋问道。 护院摇了摇头。 邵勋放慢了动作,又是一箭正中靶心。 “还没看清?”他又问了一句,不待人回答,射出第三箭,还是正中靶心。 护院们麻木了。 “罢了,这个只能靠多练。”邵勋摇了摇头,将弓弦解开,连同弓梢一起递了过去,道:“弦该换了。” 说完,走回到了墙边,斜倚在那里,默默想着事情。 他对射箭有种发自本能的熟悉。无论是步弓还是骑弓,摸到手里时,全身细胞仿佛都在欢呼雀跃,各种动作在脑海中翻腾不休。 披甲步射、左右开弓、走马骑射、卧射背射等等,熟悉得仿佛上辈子就是个神射手一样。 但他没有任何上辈子的记忆,印象中只有现代社会的种种经历。 穿越的这具身体虽然是军户,但只练过寥寥几次射箭,成绩还很一般,大部分时间在种地,不可能是这一世带来的。 思来想去,大概是天赋吧,又或者其间存在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管他呢!这是好事对吧? 就算自己上辈子真是神射手,那又如何?完全不记得了,这一世又是一段新的人生,身体、性格、家境以及社会关系完全不一样,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真乃神射!”院中劈柴的几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互相看了一眼,面露讶色。 洛阳中军数万众,不是没有神射之辈,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