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不能睡!”看沙豹眼睛都快阖上,他拍了拍对方突出的肩膀,“我不是孤身来打猎的,亲随护卫一定正在满山寻我。我们大有希望活着出去!” 豹妖动了动眼皮,没睁开。它实在太累了。 “袭击你们的,到底是谁?”贺灵川本不想问,毕竟他才刚刚入世,活人也不认得一个。 可他不得找个话题嘛?现在不能睡着。 “为首的是个老头子,白发白须,法力强大。我听到手下称、称他……”豹妖喃喃道,“称他为……” 声音太小,贺灵川听不清楚:“称他为?” 豹子不吭声了。 贺灵川叫它几声,它都没有回复,只是趴地闭目。 他注意到,豹鼻前方细小的草叶立得很安静,不再摇摆。 少年推了推沙豹,可它没有反应。 这回是真死了。 贺灵川长长叹了口气,涧底只剩他一个活人了啊。 他拼尽全力往后挪了挪,挪到地缝边上,伸手去掏。 草、泥、虫子,还有一枚断掉的豹牙。 他拿着断牙在地上敲了敲,有血流出来,却没东西装在里面。 空空如也。 豹妖不是说,这牙里还有东西吗,在哪了?豹之将死,其言也善才对。 贺灵川觉得,这不是动脑的好时机,因为他的头脑又开始昏沉,四肢沉重,天地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响。 吊命的丹丸,药效好像过了。他这么睡过去,恐怕就一觉不醒了。 突然间,手掌冰寒彻骨,冻得他一个激灵回了神。 摊开掌心,他发现寒气的源头,赫然就是那枚圆溜溜的神骨。 他本想扔掉它以绝后患。可它的寒气这么大,现在正好给他提提神,否则怕是分分钟会昏睡过去。 那就先留下吧。他将正版的玉佩碎渣扔进不远处的溪水。 趁着头脑还清醒,贺灵川赶紧拿出剩下的药物,能吃的吃,能敷的再敷一遍。 现在除了后背的伤口够不着以外,其他血洞基本止血。 他抓起几棵青草,吃上面的露珠解渴,一边反复给自己打气,坚持下去就有希望。至于脑海里的记忆,他越翻阅越觉得这个世界多姿多彩。 有凡人,有妖怪——这个他已经见识到了——不仅有人国,还有妖域。据说很久很久之前,神明和仙人也曾在世间行走,今人偶尔还能寻到他们留下的痕迹。 呵,他想活下来,好好体验一把! 也不知道强撑了多久,他只见到太阳西斜,照进涧底的光越来越少。 四周一点一点暗下去,有一头蜈蚣从他脸上爬过。 崖上好像传来一点人声,像是呼喝,隐隐约约。 贺灵川大喜,放声叫道:“我在谷底,我在下面!” 负伤太久,他的声音远不如从前洪亮,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见。他也不管,连喊不停,直到嗓子都哑掉。 又等了好久,恍恍惚惚间,附近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身边就有人大喊:“找到了,大少爷在这里!” 远处有人呼应。 然后,是更嘈杂的脚步声、人声。 他是贺郡守的长子,所谓“大少爷”,应该就是指他吧? 得救了。 贺灵川长吁一口气,放心地昏了过去。 ¥¥¥¥¥ 两日之后,黑水城,贺宅。 千松郡太守贺淳华刚刚回家,就直奔长子卧房。 守在这里的除了几个下人之外,还有个圆脸圆鼻圆肚皮的胖老头子,年纪五旬开外,满头乌发不夹杂一根银丝。 “照满都大萨满。”见到贺灵川仍然昏睡不醒,贺淳华向老头子打了个招呼,“小儿今日怎样?” “已过危险期,没有性命之虞。”照满都大萨满点了点头,“明后天或许就能醒来。” “好极,好极,多亏大萨满医术了得!”贺淳华问边上的仆妇,“夫人呢?” “夫人今晚有些头疼,已经睡了。” 贺淳华嗯了一声。 大萨满又道:“远在西山的豹妖,居然跑来黑水城地界伤人,伤的还是郡守之子,此事蹊跷,该不会是境外又有势力闹腾?现在国力疲弱,内患不断,边民都怕外敌再来。” “我已派人质询西山豹王,不日就有答复。”贺淳华摆了摆手,挥退所有下人,“若说是外患,红崖路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封闭,谁也无法横穿。他们多半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看着长子逐渐转好的脸色,他几度欲言又止。 大萨满不耐烦了:“郡守大人,有话请说。” “抢救了三天,总算捞回一条小命。唉,但我总觉得,小儿今次坠崖实有些古怪。”贺淳华缓缓道,“我请人给他看过,这小子是个福将,依命格惯能逢凶化吉,也遭不了几次险恶。这一次莫名遇袭,竟然险些没命,实在出乎我意料。” “哪有什么真正命定之数?我看他大难不死,或有后福,也不算命相出格。”大萨满哼了一声,“不过,望气相命非我所长,郡守大人还得找东部的高人。” 贺淳华赶紧摆手:“但论驱邪除祟、招弄魂魄,还是大萨满首屈一指。” 西边的萨满、东部的术师,虽说同源但各有神通,彼此都看不上眼。 大萨满一怔:“你怀疑?” “他在崖底躺了很久,天又黑了。你也知道深山密林多邪祟,会不会在他进山时就已经……?” 照满都大萨满闻言在贺灵川脸前挥了挥手,又凑上去嗅了嗅,然后摇头:“我看令郎的神魂挺正常的。” “大萨满!”贺淳华面色微沉,“事关重大,我想亲自确认。” 他毕竟是地方上的军政一把手,拉长脸就有官威。 “行吧。”大萨满往外两步看了看天色,“你去给我准备些东西,要赶在夕阳下山之前。” 他要的物料不稀奇、不昂贵,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