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丝看到岸边涌现出的白国士兵,便立刻意识到她上了王景的当了。 王景根本是佯装被她们说服,接受她们的条件,实则根本没有打算谈和。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悔恨。 床上躺着一个面如金纸的女子。 她浑身不着寸缕,将身上的惨相暴露无遗,白嫩的肌肤上处处都是狰狞的淤青,胸前、身下遍布鞭痕和被香炉烫出来的疤痕,触目惊心。 女大夫满头大汗地将一块撒了金疮药的细布塞入她的身下,但很快药散就被血水冲开了,细布被暗红的鲜血浸透,她只能迅速撤下,换上另一块干净的细布。 她一直重复着这样徒劳无功的动作,一旁的染血细布很快便堆积成山。 她咬着牙抬头道:“小姐,血止不住,如玉姑娘怕是……撑不过去了。” 唐丝神情恍惚,几乎站不稳身子。 温如玉的贴身丫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那赵王世子,根本是个疯子,硬要叫姑娘坐在花瓶上,那么粗的瓶子,就是身经百战的妈妈都受不了,姑娘还是 处子之躯,那般娇弱的身子,怎么能吃得消。” 生于画舫长于画舫,便是自己身子干净,却也免不了耳濡目染些淫秽之事。 唐丝时常听到别的船上的姑娘,抱怨遇到了猪狗不如的客人,性情极其残暴,会提一些叫人难以忍受的要求。 为了生存,姑娘们只能接受。 但她们不同,她们有靠山,无需摧眉折腰侍权贵,她们有信念,肩负着守护中华的使命。 哪怕是与那些纨绔虚与委蛇,唐丝却从来不觉得委屈或是羞耻。 因为她们不是妓女,不是出卖皮相,以色侍人的女人。 她们是龙皇卫,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护道者。 正是因为怀着这样的信念,当王景看中冷玲珑和温如玉的时候,考虑到赵王世子这个身份对她们的重要性,唐丝毫不犹豫地同意将二人送了出去。 可是她现在却出奇地后悔了。 师父将画舫交给她,她却做得这么失败,是她害死了温如玉。 甚至杨明也有可能被她害死。 一想到这里,她精神一震,慌忙问道:“阿竹和北 武王殿下呢?” 她此时只能期盼,杨明见势不妙早就溜走了。 但仆人的回话,令她心里骤然一沉。 “已经去了会客厅,宾客们也都到了。” 会客厅,本来是她为杨明和王景准备的和解之所,但现在看来,就怕会成为杨明的葬身之所。 不行!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要去救杨明,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唐丝作势要往门外走,仆人拦住她,将人皮面具递给她。 这是规矩,这世上只能有一个赛天仙。 唐竹在外面,她便要换一个身份。 她匆忙戴上人皮面具,换了身衣服,摇身一变,便成了画舫上随处可见的歌姬,姿容中上,毫不起眼。 唐丝匆匆赶到会客厅,厅中传来欢快的丝竹之声。 但她一听便听了出来,里面有些反常。 画舫的乐师是整个大兴,乃至整个天下最优秀的乐师,技艺一流,但现在他们却频繁弹错调子,像是紧张又或是害怕。 唐丝端着盘子走到门口,便看到全副武装的白国士兵站在门口,将会客厅团团围住 ,只许进不许出。 她还未走进门去,又听到了王景轻慢的声音:“听说你们画舫的乐师是全大兴,小王听来,也不过如此,都拉出去砍了,换一批吧。” 乐声顿时一片凌乱。 唐丝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走了进去。 厅中的气氛极其古怪。 画舫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本来布置得十分轻快。 宾客们一人一张案台,盘膝而坐,听听小曲,看看歌舞,再喝点小酒。 而现在这些宾客的背后,却都站着两个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的白国士兵。 如芒在背,那些宾客又如何能喝得下酒。 会客厅中的格局泾渭分明。 东面坐着杨明,他身边是唐丝请来的与他交好的权贵。 以柴世冬和宋均二人为首,还有十余个贵公子,皆是将门之后,个个对王景怒目而视,恨不得拔剑相向。 西面坐着太子,他身边有些冷清,除了王麟便只有秦献忠的长子秦晖二人,他们二人看着还算平静,似乎持中立的态度,只有偶尔目光看见那些白国士兵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忌惮 。 而北面的上首坐着王景,他身后人数众多,皆是白党的权贵,或是勋贵之后,或是大官之子,对王景十分恭敬,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王景一句话,便有一队士兵拔出了佩剑,冲上台去,对乐师们拔剑相向,逼迫他们放下乐器往门外走。 乐师们被粗暴地撵到一起,个个神情惶恐不安,却没有人开口求饶。 唐丝的心揪了起来,画舫的乐师都是平头百姓,与龙皇卫毫无瓜葛,他们要是死了,也太无辜了。 接着她便听到杨明冷冷道:“王景,人都到齐了,你有什么冲本王来便是了,何必借题发挥,为难这些乐师呢?” “北武王言之有理啊。小王倒忘了,今日的主角是北武王殿下啊。” 王景故作讶异地叫了起来,接着桀桀桀地笑道:“不过有生旦,无净末丑也不合适,小王看他们便挺合适做个文丑。砍了他们,给大家伙助助兴吧。” 他话未说完,杨明便听出来,王景丝毫没有放过乐师的意思,急忙喊了一句:“阿豹,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