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今天的任务是去要钱。 雪灾已经初现端倪,自然要在事态扩大之前,把一应的物资和人手准备齐全。 杨明为他规划的路线是从永宁府衙开始,转户部、吏部、三司,只要是跟赈.灾有关的部门,宋均一个也没放过。 理所当然,在宋宏打过招呼的情况下,没有一个衙门搭理他。 个个只是推诿,虽然确实下了一日雪,可毕竟还没有人员伤亡,没有灾民又谈何赈.灾? 这一切都在宋均的意料之中,他也不气馁,也不纠缠,从永宁府衙出来,顶着风雪徒步又去了户部,再次上演了同样的一幕。 户部的官吏将他拒之门外,皮笑肉不笑道:“嗣子殿下请回吧,如今还不到要赈.灾的地步。” “大人,君不闻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南国飘雪,百年一见,这雪灾是必然的事情,江南的百姓从未遇过冬雪,家中必定没有存什么炭火,炭行闭市不开,朝廷若是不管,再等几日就要死人了。” 宋均在雪中冻得 脸色铁青,却依旧昂首挺胸跟官吏据理力争。 杨家军的适时地引导些路人撞见这一幕。 “瞧见了吗,圣上把救灾的事情交给宋宽殿下了。殿下这是跟衙门要钱赈.灾呢。” “听说这一上午已经跑了几个衙门了,那些狗官连见都不肯见他!” “太过分了!我们焉能让宋宽殿下,为我们徒劳奔波,我们也去助阵!”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人就越聚集越多,俨然有了后世聚众抗议的气势。 杨家的人混在当中,自发为民众提供热水、白粥、小板凳,就差几条横幅了。 当杨明赶到的时候,宋均正好被户部的人劝离,准备前往吏部。 柱子乔装的商人上前一步道:“嗣子殿下,小人见你一上午滴水未沾,不如先坐下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吧。” “不必了,你的好意某心领了,但这雪一刻也不停,某又岂能停下来,一日要不到米粮炭火,一日就有无数百姓在受苦。” 宋均摇头黯然地拒绝了他,踉跄地迈开脚步要走,脚下 打滑,险些摔了一跤。 还好柱子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殿下莫要逞强了,快快坐下吧。” “是啊殿下,这雪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若是殿下垮了,谁还能为我们这些庶民做主。” 平民百姓们也纷纷劝说起了宋均。 宋均不情不愿地坐下,柱子递过一碗热粥,他捧着木碗,蓦然垂泪,勉强喝了几口便起身了。 浩浩荡荡的人群也随之动了起来。 柱子又开始第二场戏码。 他落在最后装作收拾残局,鬼鬼祟祟地从地上捡起了些东西。 有人眼尖看见了,只觉得流光溢彩,甚是好看,便好奇道:“小官人捡了什么东西?” 柱子慌忙将东西藏进怀中,矢口否认道:“什么东西?你看错了,我何时捡了东西?” “俺刚刚看得真真的,你就是捡了个好东西,圆圆的一片,亮晶晶的。” “小官人怎生这么小气?让人瞧一眼又怎么了?快拿出来瞧瞧吧。” 他越是不说,众人便越觉得是好东西,缠着他不放。 “都 说了是看错了,我不曾捡了东西。” 柱子神情慌乱,捂着胸口拔腿就跑,才跑出没几步,他就被人逮住了。 “小官人,咱们也是一起耍过的交情了,有什么好东西不肯让俺们看看,俺又不抢你的。” 莽汉坏笑着按住了他,从他怀里硬把东西取了出来,顿时惊呆了。 那是一片贝壳大小的鳞片,溢彩流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东西?” 莽汉翻来翻去,七彩流光在空中荡漾。 “龙、龙鳞……” 不知有谁鬼使神差似的喊了一句。 柱子气急败坏地把龙鳞抢回来,塞进怀中道:“什么龙鳞,都看错了,这是我护身的贝壳罢了。” “胡说!这明明是你从地上捡的龙鳞!” “不不不,这分明是嗣子殿下身上掉下来的龙鳞!” 柱子越是否认,百姓们便越是起劲。 柱子只好无可奈何地承认道:“不错,这龙鳞确实是嗣子殿下身上掉下来的,方才他老人家吃粥的时候,不是哭了么,等我回过神来,才发 现地上掉了一片龙鳞。” “但是,你们若是为了嗣子殿下好,切不可将此事张扬出去。否则朝廷焉能再容得下殿下?” 柱子声色俱厉地警告了一番,百姓们似懂非懂地应下了,个个举手发誓,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杨明在马车里看得叹为观止,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他只交代了,要给宋均编一些合情合理的天生异象,至于怎么操作就全交给尉迟林虎手下的人了。 没想到有人还真能编出这么似模似样的异象来,还知道用彩色玻璃加工成龙鳞的形状。 “他是谁?” 杨明忍不住问道。 “柱子。本是三百流寇之一,在石林岛加入杨家军,因其能言善道,被大哥调到京城来了。” 尉迟林虎的话唤醒了杨明的记忆。 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子似乎还是杨白雨的朋友。 当初是个刺头,怎么也不肯投诚,没想到这会儿倒干得比谁都起劲了。 这让杨明又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个傻儿子。 不知道他在太子那边可好。